第76章
右肩被箭矢射中,江之洁满头虚汗,被许如意扛在肩头,方才那两箭之后,埋伏便消失不见,四下巡视,找不到敌人行踪,许如意咬牙,只得先背着江之洁起身朝武定侯府去。
“我......我想见......想见公主......”
他想告诉她。
她的开心是因为那盒香粉。
公主被那盒香粉欺骗了感情,其实,对她并无心悦之情。
他还想告诉她。
虽然他做了坏事,但是,他很心悦公主。
“见灼儿?”许如意一愣,他一路披星戴月赶回,现下也是风尘仆仆,进城时却知道前因后果。
“灼儿早已坐八擡大轿进了武定侯府,你怎么还要去医馆见灼儿?”
他话音一落,没听到江之洁回话,转头便见江之洁恍似见鬼一般,表情怔愣愣,眼睛瞪得十分大的看着他。
许如意被他这怪异的眼神吓了一跳,却见江之洁面色一片惨白,忽的擡起双手去抓自己的头,嘴里不住发出怪异短暂的尖叫声。
“世子?世子!你怎么了?”
江之洁没有说话,只是眼睛瞪得很大,直勾勾的望着前方,忽的满头大汗的转头看着他。
又似从前,又哭又叫,如忽然疯癫,许如意见状,正要点上他睡xue,却冷不丁,江之洁大喊出声,“小心梁善渊!”
此话一落,许如意手已经先快一步,见其晕睡过去,许如意紧皱眉心看其片刻,走出几步,听似有什么东西掉了,忙回身去寻,却见地上躺着只碧玉流苏桃花簪。
许如意将这簪子拾起来,背着江之洁快步到了武定侯府。
武定侯府现下宾客如云,热闹吵嚷声不绝于耳,许如意背着江之洁翻墙而入,躲着人群吹了声哨子,便自对面,急急忙忙跑来道粉衣身影。
正是孟秋辞。
她一整日在武定侯府忙前忙后,终于听到许如意回来,不禁心下大喜,走上前,见到他背着的江之洁,才吓了一跳停下脚步。
“师兄,这是怎么了?”
“我自东河村回来,便见世子在巴蜀青云街上遇到了鬼打墙,四处走着出不来,还被不知来历的人射中了肩头,师妹,你速速叫人带着世子去寻医师。”
孟秋辞点头,正要跑着去寻人,却又被许如意拽回。
“今日世子不在,拜堂时是如何蒙混过关的?”
他方才翻墙进来,逃躲许久人群,没听到有半个人说今日婚宴有任何不对。
话落,孟秋辞却用一种十分怪异又泛着可怖的目光望着他。
“师兄,你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呀?”孟秋辞心口极为不安道,“今日拜堂时,世子在的啊。”
天上落雪纷纷。
许如意与孟秋辞对视片晌,许如意一下子站了起来,直要往花灼所在的里屋去。
“师兄!你切勿要打草惊蛇!那假世子拜堂时便说自己身体不适,外头酒宴他都未参加,只要宾客随兴,咱们现下先去找那假世子要紧,花灼姑娘那边我给了她辟邪牌,还要善渊姑娘陪着,不会有事的。”
许如意却心越发杂乱,他紧紧牵住孟秋辞的手,也知道现下去了里屋反倒会误了时辰,“那假世子,你见到了吗?和世子没有半分不同之处吗?”
“对啊,他还与我说话呢,不过,怪异之处的话却是有的。”
“是什么?”
“他说话有气无力的,不对......应该说,轻声细语的,听起来颇为温柔,就像......就像善渊姑娘似的。”
许如意紧蹙眉心,先要孟秋辞去喊人治疗江之洁,他忙与孟秋辞一同赶往主堂,主堂更为热闹,多是日前受那妖道批命的小贵人父母亲。
许如意未显山露水的坐到处角落,朝人问了句世子去向,被问到的人古怪望他一眼,说世子身体不适,去南厢房休息了,许如意要孟秋辞去看了一眼,孟秋辞匆匆回来,只说南厢房空无一人。
让他跑了?
那妖道伪装世子与灼儿拜堂又是为了什么?不是说那妖道只会循环生前习惯吗?那他怎么可能会与灼儿拜堂成婚呢?
许如意想不明白,紧接着,就被孟秋辞猛地拍了一下手背。
他一顿,继而,只觉满堂人声一顿,擡头,便见一高高的木头柱子上头挂着块黄布,上写‘手相看卦’四字,木头柱子被一坡脚道士攥在手中,这道士就这样当着众人的面,一瘸一拐的进了屋。
花灼上次早知这道士会来,早与受害者家人说了不许他们打草惊蛇,否则定会满盘皆输,但直面仇人,也不免心中憎恨,尤其是云中王妃,手里拽着一把佛珠,竟顷刻间崩断,碎了满地的珠子。
噼里啪啦的响声砸进众人心底,都没想到会这样堂而皇之的见到这遍寻无果的妖道,云中王妃死死盯着他,眼神几乎恨不能啃其骨,喝其血一般仇恨。
这时,许如意站起了身。
“咦?老师傅,怎么是您啊,您可还记得我,我上回与我这师妹还找您看过手相呢。”
听到人说话,那妖道只是怪异的转过头,目光定定望着许如意二人。
“看手相,一次五十文。”
他声音板直道。
“好好,”许如意忙点头上前,朗声道,“诸位也找这大师算算啊,这大师可准了。”他低头掏着铜板,正要交给妖道时,手猛地拽住妖道的胳膊,扯拉着一甩,当即便将妖道扯摔在地!
“妖道!我要你的命!”
云中王妃见妖道被制服,第一个坐不住,踩着满地的佛珠上前,却被孟秋辞拦住。
“你做什么?为何要拦我!”
多是人坐不住,或是眼眶通红或是气愤上头,具要上前来寻这妖道报仇雪恨。
人群之中,只压着妖道的许如意看着地上的‘人’,心道一句果然如此。
他擡头一望,便与坐在上首位的顺安王妃不经意间对上视线。
主堂人声嘈杂,自然也引了花灼注意,花灼牵拽着梁善渊出来,见妖道已被制服,不禁心中大喜,可望见许如意面色,便知不是那么简单。
“都安静!等道长说话!诸位勿要乱了分寸!”
花灼一声令下,屋内当即安静些许,许如意起身,都不用抓着那妖道,妖道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有人忍不住上前,望见妖道的脸,当即一屁股坐到地上。
“木!他!他是木头啊!”
“什么?!”
众人一时哗然,许如意只是望着顺安王妃,花灼要众人安静,上前一看,那妖道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脸上不是人皮肤的样子,而是木头的雕刻。
“顺安王妃,小道有话想要询问,不知顺安王妃可愿回答?”
端坐上首的顺安王妃闻言,笑望他道,“二殿下问吧。”
二殿下。
这称呼要不知许如意身份的人更为惊愕,原来那走丢去做了道士的皇子便是他。
许如意已经不再理会那妖道,“昨夜我赶往东河村,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顺安王妃居住的老家不错,难怪会将女儿坟墓设立在那里。”
顺安王妃闻言,面上只浅笑,点了下头,“确实,我虽是小门小户出身,却对家乡颇有情怀,二殿下问我这个,是想说什么?”
许如意见其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他其实极为不擅长套话,只硬着头皮道,“你与飞仙观怀明道人是同乡,这泉阳散人,”许如意指向地上的木偶,“还是飞仙观的长老,也是蹊跷。”
“什么意思?”云中王妃本见这妖道成了木偶,气怒非常,闻言,不禁看向顺安王妃,恨恨道,“果然还是和你有关!”
“二殿下,你说的这话,太无理无据了,这不是对我抹黑吗?我家乡在东河村又怎么了?一个东河村那么多人,照二殿下所说还都是那什么飞仙观的帮凶了?”顺安王妃似是觉得许如意颇为幼稚,“我不认得什么飞仙观,也不认得什么怀阳什么泉水的,今日我过来只为了给公主住持婚宴,谁能想还遇到这么个鸿门宴!”
顺安王妃对外一向脾气颇好,但自那次生辰宴后便受怀疑颇多,此时烦心模样不似作假,还怒怒瞪了眼云中王妃。
云中王妃最看不起她出身,同在巴蜀,对顺安王妃本就多有不满,当即怒不可遏,却又听许如意沉声道,“你女儿死在民泰二十七年,怀明道人原名沈三,在东河村开豆腐铺子,有妻有子,却在他成为道士的那年具数暴毙而亡,你女儿死去当年,正是沈三成为道士的第一年,你就是在给你女儿立坟头的时候被沈三找到的!”
许如意站起身来,直直望着顺安王妃,“我动用身份查了你家在东河村裁缝铺子的账本,你动的是娘家私账,足足一万两黄金到现在都没补齐亏空,你还要帮着飞仙观成他人手中工具为他杀人!你一条路走到黑不觉得自己糊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