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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双方全都亮出兵器,刀剑交叉架着,眼神交汇,却都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商贾之流的精明。

当兵之人的谨慎。

有些许虚张声势的意味在势均力敌之间。

林峥愣一下,用眼锋喝退刀客,“误会!”那把金算盘在他手指间如浪一般转,盯着严克,说,“要方子!”

之寒站起来,笑眯眯问:“你想要我的方子?那我们可有得谈了。我觉得你不仅要给人,还得补我们点金子。”

林峥回答:“好说,进城。”

严克沉着脸,转过身,手掌攀着之寒的臂膀,低垂目光,朝她摇了摇头。

之寒蹙眉,轻声问:“为什么?”

严克道:“回家说。”

严克回身,用身躯遮住之寒,对林峥说:“这件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看来我们有得扯皮,还是明早进城详谈吧。”

林峥把算盘塞进衣襟,看一眼地上燃尽的香,叉出两指,“二两金,挂账!”

之寒与严怀意挤在马车里过了一夜。

第二日辰时,城门大开,前来巡查的守将在城楼上遥遥一望,隐约觉得底下马上的男人似定州侯,他把脖子伸出去,仔细打量一番,眼神突变,连滚带爬从城楼上跑下来,操着鞑靼口音的中州语,大声道:“君侯!窝手下都是瞎仔……”

严克的身子在马上颠,看也不看他,嘴角挂着淡笑,道:你训兵训得不错,我给你升官。”

守城将士“嗯?”一声,擡起头,呆愣愣眨眼,盯着严克骑马远去的背影,拼命扬手,“君侯,欧叫王奔,记住咯!”

“啊!记住了!卷好铺盖,等我命令吧!”严克头也不回,一样大大咧咧朝身后扬手。

守门大将王奔抓抓后脑勺,心想,卷好铺盖是什么意思,他中州的姥姥没说啊……

严克与林峥一边用饭一边谈事。

之寒安排好严怀意的住处,回到从前住过的屋子。

一进屋,她就被浑身挂满糖霜的丹橘举起来,连着下上颠三颠,放到地上,抱住,一个劲蹭脸,喊:“夫人,你终于回来了,我以为……”她抽哒哒道,“我以为……我要被辞工了,吓死我了!”

丹橘还是一如既往的实诚。

之寒喜欢。

之寒环顾四周,屋子还是她离开时的样子,一尘不染。她的目光每扫过一个地方,就思考应该在这里添置些什么东西。她有飞鸟着地的踏实感,敢去规划未来的人生了。她脑子里回想起严克那句“回家说”,每想一次,心里就暖一次。她有家了,有了即使在最苦难的时候也能彼此依靠彼此牵挂的亲人。宫里有那么多的殿宇,那么多的人,从未给她家的感觉。她像种子一样,落根了。

之寒忍不住鼻子酸,落下泪来,她不惯哭,哭了也不出声,倒是把眼睛越憋越红。

丹橘手掌向上,用手接着泪,“夫人,你为什么哭呀?哭得真好看,像珍珠珠子,我给你接着。”

之寒伸手。

丹橘立刻递上手帕——棉布质地,洗得满是皂角香。

之寒用清香的手绢擦眼角,手臂传来被轻压的触感,有人横臂将她揽在怀里,严克的气息压来,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头顶,柔声问:“为什么哭?”

丹橘低头要逃出去,被之寒扯住袖子,嗔怪道:“丹橘,青天白日的你出去干什么?不许偷懒哦。”

丹橘耳朵根子红透了,不安地瞥一眼严克,低头“哦”一声,坐回桌子边,拿起啃了一半的柿饼,埋头闷吃。

之寒也不转身,问:“这么快就把事情谈妥了?”

严克刀:“你先说,为什么哭?”

之寒哪会直白告诉他,她是被感动的,看不得他沾沾自喜,便开始胡扯:“君侯大人,是你把我穷哭了。”

严克极黑的眸子闪一闪,苦笑道:“仔细想一想,好像是如此。委屈咱们之寒了。”

之寒抿嘴笑,“所以,林峥肯帮你吗?”

严克把之寒身子扳正,“我现在才知道,和商贾谈生意比上阵杀敌还难。林峥那小子太精了,都精出鬼了!只能拖着他。人反正已经到定州城了,不点头,他就别想离开。”

之寒眨眨眼,“他要我的方子,你为何不与他交换。”她刻意避开他的目光,声音轻一些,“你说回家说的。”说完,脸蛋红扑扑,才又敢再次直视他的眼睛,“如果你怕方子落到其他人手里,对你用兵不利,尽可以让林峥立个契约,让他对方子严加保密,必要你首肯,才能告知他人。他看起来很重规矩,把条目列清楚,反悔了,讹他一笔巨款也好。”

“忘了吧。”严克沉沉道。

之寒不解,“什么?”

严克说:“忘了那个方子,把他们从脑袋里清空出去!”他屈指轻弹她眉心,仿佛他一弹指,就能驱走所有的厄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