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他又默默起身,一边挡着脸,一边不声不响地把花捡了回来。
……还是留着吧。
挑了好久的。
訾灵平复着呼吸,额间渗出细密的汗,左肩伤口的疼痛让她无法忽视。
澹台衡率修士们轻易解决一众兜帽,拿火折子照了下她难看的脸色,“没事吧?”
訾灵:“现在没事,但你要是来得再晚一点,我就要搞个大动静了。”
澹台衡嗤笑,“神相一出,整个虞城都得知道你的身份,执法堂可不好收尾。”
訾灵蹙眉,“我当然知道,不然我拿练气境的底子跟他们周旋干嘛。”
白日在林间捉到冥罗,虽然并未特意追查这群兜帽魔罗的下落,但这么一支魔罗势力潜藏在虞城,不可能放任自如,訾灵扭头就给澹台衡递了消息,让他多带点人过来包抄。
仙门的地盘,还能让你们横行无忌。
澹台衡来是来了,就是来得有些慢。
訾灵撕下一块裙摆内衬,简单包扎,吭哧吭哧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澹台衡诧异地回头看她,“你有事?你有什么事?急着见阎王啊?这么重的伤不回营地包扎我看你是嫌命长了。”
訾灵轻轻咂舌,从草丛间扒拉出被打碎的响金铃,头也不擡地道:“我要不去,就真的要见阎王了。”
那家伙的脾气她还是有两分了解的,这次放鸽子,以后都别妄想见面了。
她接过其他人递过来的伤药,朝澹台衡摆摆手,“不用担心我,我会自己看着办的。”
澹台衡:“……谁他娘担心你?!”
她在路上潦草上了点药,血已经止住了,伤口是三菱刺造成的,刺得比较深,所幸没伤到要害,不过这种伤口,愈合时间会非常长。
……果然是魔罗族,阴险如斯。
她恨恨地咬牙。
已经迟到半个时辰有余,她其实并不确定重明是否会在原地等她,只是迟到总比失约好,她已经失约过一次,无论如何也不想再有一次。
远远的,能看见树梢间闪烁着绿莹莹的光。
重明躺在树下的巨石上睡觉,他的身形很好辨认,訾灵凭借良好的目力,一眼就认出他来,脸上不自觉绽开笑容。
她提着撕得细碎的裙裾小跑过去。
有人来了。
很熟悉的脚步声,一听就知道是谁。
只有那个笨蛋下属才喜欢这样冒冒失失地飞奔,每次看着她跑过来,总有一种她要扑到怀里的错觉。
重明听到了,他没出声。
不管怎么说,都应该是迟到的人先解释,毕竟他也没有很期待这次见面,先开口搞得他多焦急似的……
下一瞬,他嗅到空气中的血腥味。
距离越来越近,訾灵看到重明身上单薄的玄青色中衣,外袍不知跑哪儿去了……
她忽而瞥到树上的萤火虫。
哦,装萤火虫了。
她轻轻皱了下鼻子,有点担忧——又不是感知失灵,再怎么样,也不能大晚上躺在冰冷的石头上睡觉啊。
难道正因为睡过头了,所以现在还在这里?
訾灵心中升起微妙的喜悦。
真幸运啊。
“殿下……”
她跑到近处,刚开口唤了一声,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巨石上装睡的人霍然坐起身。
他阴沉沉地看向訾灵——或者说,看向她肩头的伤。
白布潦草地包扎着,血迹渗了出来,晕染出一片猩红。
“谁干的?”
他三步并作两步欺近,不假思索地擡手触碰那块不顺眼的伤处,訾灵被攥得一激灵,“啊……”
重明如梦方醒般松开手,神色冷静下来,只眸底的寒意更加逼人。
“谁干的?”他平心静气,又问了一遍。
訾灵抿抿唇,“没事,路上遇到袭击,受了点伤,只有这一道伤口,没伤到要害……”
重明不语,目光又落回她脸上,黑沉黑沉的,分不清他在想什么。
訾灵忍不了这古怪的气氛,主动开口道:“我约你见面,是有点事想说,关于……”
“你在我身边,从来没受过这么重的伤。”他毫无征兆地道。
訾灵被打断思绪,不禁想了一下。
其实是受过的,跟澹台衡打架那一次,不过他看到前已经整理好了……
“我……”她轻轻拽了拽重明的袖子,弯眼笑起来,像是在安抚他的怒火,“没事的,血已经止住了,我们先说正事……”
她剩下半截话被卡在喉咙里,只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因为重明忽然弯腰把她扛在了肩上。
“回去说。”他道。
訾灵晕头晕脑,“回哪去?”
“回我这里。”重明的声线冷凝而笃定,不给她任何拒绝的余地,“仙门照顾不好你,你归我了。”
訾灵:“……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