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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夏泱泱拍了拍他肩膀,把沈七手里软绳解了,笑嘻嘻说:“算你这小道士有良心。”

她瞥了一眼沈七,却抚着心口,幽幽叹了口气,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说。

沈七道:“你还有何疑虑,但说无妨。”

夏泱泱捋着地上长得长长的花茎,摸着上头的野花,也不摘下来,就单单揪着上头的花瓣儿,用手轻轻揉着。

半天,她才看了一眼沈七,小声说:“咱们也不顶熟,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人家都不敢信呢。”

沈七踟蹰了一下,道:“你若不信,等会儿我就送你下山。”

夏泱泱装模作样地跺了下脚,手指头拨弄着野花的花蕊,黄色的粉沾到手指上,搓都搓不下去。

“人家又不想听这个……”她小声嘟囔。

这话若是正常人,合该是听得清清楚楚。可惜沈七服药已经一个月,听觉并不十分灵敏。

只是他尚能看出夏泱泱还有些疑虑,说:“只不过这样匆匆下山,只怕你无依无靠。好歹做些打算,安顿好了再说。”

沈七看了夏泱泱一眼,只觉得面前女子娇柔如蒲柳,怎堪风霜雨雪。但她总是冰魄,跟常人也该有些不同吧。

他伸出一只手:“……你不妨跟我来。”

一只大手,坦坦然伸到夏泱泱面前,她便哼了一声,揪住了他的衣袖。

小道士展颜,白白净净的脸上笑容明朗。他牵着夏泱泱走到飞瀑前,撸起袖子,俯身掬起一捧水:“你看,这水虽然清凉,可谁也冻不成,封不了。你尽可以待到三九,就算不信我,我也无力对你做些什么。”

夏泱泱噗嗤一笑,捧了他的手在唇畔,低声道:“对我做些什么,倒也不会无力……”

她眸光流转,伸长了脖子,小口啜饮沈七掌中的水。

水流随着她的吸吮微微波动,在沈七的掌心荡漾。

水滴从他的指缝里淌出来,滴滴答答,落在草地上,落在夏泱泱的衣裙上,很快就见了底。

夏泱泱的唇舌蹭到了沈七的掌心,柔软灵活,像是小鱼的鱼尾,但是可比鱼尾温热多了。

沈七心神乱做一团,不仅手心发烫,连手腕,手臂也发热,耳唇上好似火烧一般,好像她啜饮的地方,不是他的手,而是含了他的耳朵一般。

他几乎想出尔反尔,但又觉得,如果自己在一片黑暗混沌中,只要旁边有她,抚摸碰触,似乎日子也能过得下去了。

夏泱泱却擡起头,眼神软得好似春水,满满都是信赖:“我可信了你了,你可别辜负我啊。”

瀑布的水花溅到沈七的脖子上,凉丝丝的。他也不是一点自己的心思都没有。沈七从来都不是帝王之选,这样一个人,自从开智,脑子里灌输的都是仁义礼智信,清静无为。

所有的一切,都是叫他做一个好人。

所以,他没法对夏泱泱不仁慈。如果他从小被教导的是帝王心术,只怕又是另一番光景。帝王,那哪是人啊。

可是沈七却是个人。他也知道,对夏泱泱放手的话,等他一点点失去感觉,就连他对她产生这些心思的根基,可能也不存在了。

于沈七而言,无非是几句实话,一桩送人到山下的小事。

然而按理说,非但至亲骨肉,便做不到这些。沈七也不明白,为什么对面是夏泱泱,这一切做得丝毫也不费力,像是冥冥之中注定。他用了她五年的血,就是为了现在还她自由一样。

到了黄昏,老道归来,全然不知今天的事情。

沈七一字未提,暗自保护好他跟夏泱泱的约定。

临近三九天,夏泱泱暖室里的作物已经长势喜人。她本来想繁育些新的品种,攒些钱,不过这些都没有必要了。

山下租了房子,沈七又给了她些银两。他身为皇叔,身上从不缺钱,以至于丰厚得把夏泱泱自己这些谋划,映衬得像是杯水车薪,徒劳无益。

她收下倒也不是因为贪心,可是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总觉得比从前真实许多,贪生怕死了许多。有了这些银两,就觉得真真切切是在保命,不敢清高。

在那个清冷干燥的冬季早上,地上的积雪几乎冻成了冰。

沈七把夏泱泱带到铁索桥上时,他的眼睛已经看不清,耳朵也有些背了。

夏泱泱道:“你便送到这里吧。要不然,等会儿你自己回去,我也不放心。”

沈七鼻尖泛红,耳根也红了起来,只是这天寒地冻,倒是掩盖了他羞赧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