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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夏泱泱的婢子从马车里出来,无可奈何地在驾车的车夫旁边儿坐下。

她本来嫌弃坐在外边冻手冻脚,可是过了一阵子,开始觉得这车外空气清冽,视野开阔风景又跟宫里不同,在车外看,总比车里敞亮。

那车夫看得出她心情转好,便打趣:“大姐,第一次出宫?”

其实那倒也不是,从前也随着长公主出行过,只不过离得远,记也记不清了。

正要答话,突然车厢里晃了起来,明显不是因为这路的关系。

那婢子瞥了一眼车夫,低下头,立刻把脸埋进袖子里,噤声不语。夏煜这一行,浩浩荡荡,前后都有车马护驾,唯有这一驾马车,格外不平稳。

过了一会儿,突然听见车厢窗户的帘子被掀开了,“嗖”得一声,从里边伸出一只冒着蒸汽的纤秀玉手,抛出一支簪子,落在雪地里,无声无息。那婢女回头望了一眼,虽然没看真切,但是那玉色梅花却不难分辨。

山路却又坎坷了起来……

等夏煜出来,那婢子却也没马上回到车厢里去。又过了一会儿,听见夏泱泱唤她,方进到车厢里。

一进去,便知道这次不需再问些什么蠢话。欢好过后的气息不言自明。她利落地把车窗的帘子开了些许,让清风和光一起进入车里。

夏煜并非皇室正统,跟夏泱泱并无半点血缘关系。这桩事情,夏煜清楚,夏泱泱也清楚。但是旁人岂会知晓。若是知道,那项上人头可就不保了。

这婢女忙忙碌碌,清着车厢里一片凌乱,生怕自己一旦停下,身子不听使唤,再站不起来。从前也听说过这宫帏中什么事儿都不能当事儿,什么事儿都不值得大惊小怪,真轮到自己头上,确实真的给骇住了。

她从车座子底下的箱子里取出了齐整衣裳,再看倚着车窗坐着的长公主夏泱泱,竟然暗自叹息起来。一匹贡缎,几经转折,养蚕的,织布的,绣花的,漕运的,一路监工的,还有她想都想不到的地方,这样才到了宫里,又有巧手裁缝,制成了身上衣衫。

马车门一关,车厢几次颠簸,若干个时辰,这衣裙就凌乱不堪,甚至连补都不知从何下手了。

她取了清水和药膏,在长公主身旁跪下,剜了厚厚一指头的药膏,点在夏泱泱的耳根上,脖颈儿旁,点在心口处的时候,许是力气重了,害得她身子一阵痉挛。

“长公主……再有一个多月,就是时候出宫去右相府中了吧。”这婢女跟长公主休戚相关,她自己却比长公主还更盼着出宫去。

夏泱泱咬着袖角儿,眼睛半睁,却把裙子撩起了些许:“这里也有些疼……”

那婢女一看,纤巧的足踝上,竟然带着渗血的印子。她不经意往上瞥了一眼,禁不住“嘶”了一声,小声嘟哝:“这陛下,也是太狠心了点儿吧。就不能怜香惜玉?”

药膏揉在足踝上,夏泱泱长吁了一口气,声音好似撒娇一般:“反正他也好不到哪儿去。”

她说罢,就撅着小嘴,把身子转到一边儿,只是发丝间露出的耳朵尖尖儿,红得像是染了朱砂。

那婢女好气又好笑——这事儿,也要争个高下不成?

这事儿,不争个高下却也不成。譬如夏煜,坐在他自己的车辇中,手指摩挲着微微发肿的唇。琢磨起在车里的这码子事儿里,自己也不知是不是吃了亏。他摸了摸锁骨上的痕迹,虽说身子从未如此之暖,但他总是天子,她……那样儿……到底算不算犯了天威呢?

……

路程行了一半,正到了山腰的一处平坦之处。一行人就停下来,稍事休整。

夏泱泱是给贴身的婢女搀下车的,她双腿一碰就如火灼烧,这马车一上一下,就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皱着眉头,后背上都是冷汗。

这一处视线开阔,春夏秋,或鸟语花香,或草木勃发,又或者层林浸染,各有各的美。眼下却是一片苍茫,然山谷开阔,寒鸦盘旋,令人心情激荡。

因为夏煜年年都来,这一处的茶铺,便提前备下了精致茶点。虽说跟都城的比不得,但这野外风景,给这些吃食也添了许多风味儿。

况且,这老板还备下若干山货。这些山货行宫里虽说不缺,但这皇家贵人们,谁也不会真的跑到厨房里去瞧这沾着泥土的蘑菇,摸摸那微微发苦的野菜。瞧着属实是新鲜的不行。

至于那些野味儿,夏煜狩猎时倒是见过,但其他人,特别是随行女眷就见得不多了。

茶铺子里一股茶香混着烧木头的味儿,夏泱泱走进去的时候,夏煜已经坐在靠着火炉的一张桌子旁。为了保暖,他那张长板凳上还绑了厚厚的棉垫子。他身边儿却站着几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环肥燕瘦,各有各的美。

夏泱泱认得出其中一位,是她在宫中见过的,谢太妃那位远方侄女——威武大将军的女儿谢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