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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花灼一去长春宫,便被纳灵皇后给留了下来。

皇后准备了三本小册,皆是时下长安城内杰出子弟,画了画像来要女儿挑选。

花有盈和许如意见状,自是走了,花灼只觉头大,“母后——”

“莫要央我,”纳灵皇后不理她这茬,花灼身为嫡公主,享受金食玉露,集万千宠爱,可身份越高责任也越大,如今已过及笄之年,纳灵皇后盼着花灼能留在长安城,莫要往后前朝将和亲之请打到花灼身上,

“你速来看看,母后都给你看过了,一个个具是不错人才,今年新科状元郎和探花郎也在内,但母后想状元郎大抵不太愿意。”

本朝有令,尚公主便不可入朝为官,所以从前来花灼面前游荡的多是世家子弟,江之洁位列其中身份最为尊贵。

考科举功名出身,有志向的几位寒门学子在数年前一次大酺恨不得离原身等公主们八丈远,生育嫡公主的纳灵皇后为当年状元郎赐酒一杯,状元郎脸都白了。

但也有功名在身者是专为吸引公主注意,享一生平安清福的。

例如说今年探花郎。

纳灵皇后将探花郎的画像递给花灼,颇为高兴,“今年的探花郎,名字叫柳曼芊,三月时大酺母后见过一次,这画像画不出他半分神韵——”

画像举到了眼前,花灼不想看也侧眸望了一眼,只这一眼,她便定了定,继而微蹙了下眉心。

纳灵皇后见她没话说了,当即喜笑颜开,

“是不是生了张极好的颜色?他骑马过朱雀桥时,据说凭借一张好相貌将一众青年才俊都压了下去,但母后看重的是他性情好相与,不似寻常酸儒一般心有傲慢对女子总有挑剔,乖顺又柔和,这样子的灼儿喜欢吗?”

花灼皱着眉心,极轻的抿了下唇。

实话实说,如今的她已看过世间至美,瞧其他人再无惊艳之感,且花灼本就不太看重颜色,又在寺院修行大半年,自是对这些毫无感情。

只是这探花郎长得......

花灼瞅着画像,“母后,这探花郎你细瞧过没有?就是生的这样一双凤目,男生女相的样子吗?”

纳灵皇后摸不清楚她这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是啊,相貌生的极好,你不喜欢他貌比潘安?嫌他阴柔了些?喜欢更有男子气概的?”

那倒不是。

花灼心绪几分复杂的放下画像,也不知怎么回宫这几日总是不得安宁,现下翻看个画像都能见到个相貌与赵玉京有几分相似的人,母女二人在殿内翻看画像到下午,花灼累的无以复加,纳灵皇后却不疲累,还喊了几个有空的来花灼面前露了脸,一直到傍晚,才听说皇上回宫了。

纳灵皇后忙要宫女替她梳妆打扮,鬓间戴满金钗,拖曳着金丝缕衣出来时,听闻皇上先去许如意如今暂居的殿内看了眼,当即不悦起来。

“母后——”

花灼见纳灵皇后面色不好,有心想宽慰几句,否则以后她夹在许如意与纳灵皇后之间更为难,纳灵皇后怎么会不知道她内心所想,磨得尖锐的指尖戳了戳花灼的眉心朱砂痣。

“你还想为他说话,”

纳灵皇后心里怨愤不已,“从前你见他第一面起就像丢了魂一样,要我说你父皇这些孩子里就数你最像他,也难怪你父皇一直以来最疼惜的就是你,”

说着说着,纳灵皇后都气笑了,“往后可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傻孩子,你见了你那如意哥哥第一眼便像丢了魂似的,吵着闹着喊他好哥哥,听说你父皇见他母亲崇安贵妃第一眼时也跟你差不多,”

纳灵皇后气的又戳了戳她眉心,“你这傻孩子,你如盈哥哥性格不比那冷清清的要好多了?”

崇安贵妃是许如意已故生母,据传貌若白莲清纯姝丽,且极擅诗书文墨。

当今圣人尚在东宫时,娶的第一位侧妃便是崇安贵妃,纳灵皇后是圣人即将登基之前自西域和亲而来,貌若秋棠般妖冶明艳,自持身份也不屑欺压她人,但颇为不喜崇安贵妃。

原身尚小时,纳灵皇后偶尔用膳时会嘟囔几句崇安贵妃的坏话,顶多就是冷哼几句崇安贵妃没自己好看,冷清清的不知道有什么滋味。

她这几分不满,待听通传太监一句皇上驾到时当即一扫而空,牵带着花灼起身,“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花灼紧随其后,低头行礼,“儿臣给父皇行礼。”

“都起来吧。”

皇上面上染笑揽起纳灵皇后一条软臂,他此次离宫是去泡温泉药浴疗愈腰疾,花灼看见他,气色是好了不少。

“父皇——”

花灼似原身一般也到皇上身边,皇上面上本还有几分疲惫,当下也松懈许多,纳灵皇后忙要厨房布菜,席间,皇上只吃了碗南瓜羹便停了筷。

“皇上,您只吃这么些啊?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不是,”皇上道,“方才在如意那里跟他吃了些,便吃不下什么了。”

纳灵皇后面上笑容一僵,“看来是吃了好东西,难得臣妾还亲手做了菜,皇上竟一口也没动。”

皇上愣了下,转而笑起,“灵儿亲手做的那朕可要尝尝才行。”

他二人闲聊,花灼有一搭没一搭摆弄着袖口的刺绣,一顿饭吃完,天色已经彻底黑了,皇帝尚有事务在身,先行离去,花灼拜过纳灵皇后,紧随皇帝龙辇小跑出去,身后的宫人都没追上她。

拖抗着龙辇的小太监听到小跑声,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宫人发了失心疯,回头一看,见是气喘吁吁的花灼,当即礼仪都忘了,

“公主殿下?”

“陈公公。”

花灼点了下头,旁侧龙辇上眉目含几分疲累的皇上目光落下。

当今圣人在外脾气尚好,实则却颇含不怒自威,隐晦冷厉,要儿女都对他有几分隔阂。

龙辇停下来,皇上坐在龙辇上垂眸道,“怎么了?”

“父皇,儿臣有话想要问您,您可以告知儿臣一二吗?”

圣人一向不喜他人拐弯抹角,闻言点了下头,“说吧。”

花灼要龙辇继续走,不必管她,只是龙辇随她步伐缓慢了许多,花灼在旁侧道,

“数日前,儿臣寄给了父皇北寒朝谢玉屏诗集,不知父皇有没有收到?”

“嗯。”

皇上揉了揉眉心,花灼直白道,“父皇可否告知儿臣一些关于北寒朝的事情?”

这话倒是引了皇上几分兴趣,他瞧向花灼,似是不知道一向骄矜的女儿怎的忽然转了性子。

花灼听到脑海中的阴德提醒音,也愣了愣。

原身的愿望有一个,是孝敬父皇母后,花灼之前寄信件时还给皇上皇后寄了礼物,可赚来的阴德只有纳灵皇后一个人的,如今花灼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是皇上没收到,而是皇上不需要寻常礼物,他感兴趣的东西并非是这个。

“怎的忽然好奇北寒朝的事情了?”

“若我说了,父皇可会觉得女儿失心疯?”

花灼自发对其改了个自称,皇上道,“你说,是出了什么事情?你如意哥哥都成道士,与那阴间鬼缠斗了,朕也好奇你还能说出多离奇的事情来唬朕一跳。”

花灼也难得真切的笑了。

从前原身最不喜欢的就是和皇上相处说话,觉得受拘束,害怕,宫内的孩子们都这样,花有盈次次与皇帝说话,次次额头冒冷汗。

可花灼如今却觉得难得放松。

许久未曾有过了。

“那我就说了,”

旁边,陈公公笑着给花灼提灯笼,花灼望着青石地上的光影道,

“女儿此次出去游历的这一趟,总觉得是上天指引,才发现了那位谢老先生的诗集,女儿之所以有此想法,是因为偶然一次做梦梦到了有关于北寒朝的过往,”她低垂着眸子,轻声道,

“女儿深受感触,所以想多问问。”

“北寒朝——”

皇上转着拇指玉扳指,竟真的没生气,望头顶星亮夜空道,“朕早年在外,歼灭心教余党,恐怕时下除董太傅以外,就数你父皇我知道的最多了。”

当朝董太傅是圣上从小到大的友人,想必是这二人当初一同研究过北寒朝的过往。

“父皇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从前王朝兴衰,想必也比儿臣知道的多的多。”

皇帝笑了一下,“北寒朝......当初是由一介书生赵冯仪,携领一众惊世才子在乱世之中所建,其中有极擅笔墨颇得民心的谢玉屏,和擅武为武曲星下凡间的将领刘历,赵冯仪本身才能也要朕望尘莫及——”

“皇上莫要妄自菲薄,”旁侧陈公公笑道,“奴才觉得您比明贞帝可不差。”

皇上摇头,面朝花灼,“当初乱世出英雄,世人的聪明才智,勇武冲锋绝非如今国泰民安之下的凡人能比,朕也只是活在国泰民安之下的帝王罢了。”

当今圣人颇为谦虚谦卑,大抵是因了解心教与北寒朝过往过多的缘故,时下亦是行君子道,只求国泰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