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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那之后,”沈三面上神情又露出那种怪异的笑调,“我偶遇贵人,助我杀了张老二报仇雪恨。”

许如意只是看着他,方才沈三的话,确实要他们难得沉默,可这也并不是其行凶作恶的理由,“那泉阳散人如今又为何忽然出现?”

沈三笑眼一一划过他们,花灼一对上他视线,心中便总觉得很不舒服。

“我妻子女儿具已身死,至于张老二,光要他死我不满足,且助我办成此事的贵人,也需要我时不时杀人,供血肉来滋补生息,”沈三笑叹出口气道,“仅此而已,那贵人——”

“哥哥,”花灼看着他脸上的笑,越来越不舒服。

不知道为什么,总让她想起梁善渊。

乍一看像是一直在笑,其实心里深不可测,他们的笑脸总是很奇怪,看久了会有种毛骨悚然之感,恍似世间一切都不放在眼里。

沈三身为始作俑者之一,不可能不知道花灼与许如意身为天潢贵胄,可他面对花灼和许如意两人时,根本没有面对皇家的敬重,这并非他的心性坦诚,因为他还显露出一种自大的姿态。

恍似极为看不起皇家一般。

这种视线,花灼只在一个人身上看到过。

她忍不住侧目望了一眼从方才开始便神魂天外的梁善渊,沈三讲述那些凄惨过往时,就连花灼这受害者都对沈三心情复杂,可梁善渊百无聊赖,毫无感觉,手指不住玩着花灼的衣摆,似乎他人的痛苦,于他而言都不如花灼衣服上的花纹好研究。

这种感觉。

是心教。

花灼指尖泛起寒凉,若她所想没错,那几乎他们就是被引着过来的,花灼冷下声音,对许如意道,“咱们现在便带他先走。”

许如意见花灼冷硬的眉目,也顿了顿,他听妹妹的话,当即道了句“得罪”,便拉扯住了沈三的胳膊,拽着沈三一拉开茶室的推拉门,望见无一粒白雪的天地,当即便愣了愣。

花灼怔怔看着外面。

方才,他们过来的时候,天在下大雪。

雪堆积了厚厚的一层,几乎末过脚踝,花灼的鞋袜都湿透了,泛着寒冷。

可现下,外面还是原本的模样,只是没有一丝雪的踪影,漆黑天际不见星月,对面便是山崖,处处正常,却处处都透着诡异。

吸进来的气好似都透着股沉腻的闷沉之感,花灼愣愣望着前方,却听身后,传来声怪异的笑。

“你们看,”沈三又在笑了,像个疯子一样,“我就说谁也出不去!你们也带不走我!”他一把挣开了自己的手,摔坐到地上,擡头笑着看许如意与花灼不可置信的脸,眼珠却一转,落到那面上毫无表情的梁善渊身上。

女子似玉观音,看向他的视线轻飘飘的,颇显无悲无喜。

沈三蓦的又收了笑。

“我们心教,只论弱肉强食,众生平等,所以你们被我带来了心念崖,也别怪我啊,”沈三道,说着话的时候,却是面向着梁善渊,“我也是听命行事,否则,我这具得之不易的人皮也早不复存在了,连报仇都不可能。”

“心念崖......?”许如意听他的话,却紧皱眉心,“你是鬼?!”

沈三摔坐在地上,也是这当下,面上才显露出一种死人才会有的苍白。

花灼闻言,亦是吓了一跳。

许如意正待查探沈三是如何在他眼皮子底下蒙混过去的,刚蹲下身,却听旁侧,女声清冷。

梁善渊不知为何,自方才开始面上表情便颇为淡漠。

一双凤目不带丝毫情绪,更显得相貌不太真实,“心念崖——”

他说了一句话,便稍停了片刻,花灼下意识望向他,便见其转过目光,也落到她身上。

“顾名思义,为心念之崖,此为一种封印,下封印者来去自如,可外人若被崖底之物迷了心智,心念一动,便会掉下悬崖,九死一生。”

花灼愣了愣,被他这解释吓了一跳,她反复去思考自己能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也想不太出来,觉得自己应该不会被心念崖控制,“那、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梁善渊理都没理会,他自方才开始便神思冷淡,对花灼更是几分淡漠,恐怕还因来时缘故与花灼有气可生,将茶室推拉门推开更大,擡步便走。

“心念崖无危险,按照原路返回便是,”他顿了顿,转眸淡淡望向不太相信的许如意,“曾有仇家想给善下陷阱,善都是如此过去的,不动心念便好。”

许如意见其推门便走的背影,也淡定下来,花灼本想与许如意一同将沈三带走,脚步一顿,却转身,小步跑上前一把揽住了梁善渊的胳膊。

他身子明显一顿,没有看她,只目视前方黑暗温声道,“莫要笑,遇到心念崖,最重要的便是毫无情绪,你若有情绪起伏,多是危险。”

花灼闻言,忙呼出口气敛了敛心神,却是一把甩开了他的手。

梁善渊这才望向她。

花灼杏眸一眨,也擡头看他,继而,飞快的转开脸。

和梁善渊接近便多是情绪起伏,若要没情绪,就要离他远一些。

夜风呼啸间,花灼跟在梁善渊身后往归处走,却听身后,传来沈三断断续续的笑声。

不对。

好像不是沈三的笑。

像是自悬崖底部,有人呼唤一般。

花灼急忙擡手捂住耳朵,这声音却恍似能直接传入脑内。

“这底下,埋着一具尸骨,”崖底声音随着夜风传来,“你猜猜,是谁的尸骨?”

“是你心念之人的尸骨。”

花灼捂着耳朵的手一顿,眼睛不可控制的望向前方梁善渊身穿白衣的纤薄后背,继而,再反应过来,便被疾驰而来的冷风刮了满身。

“哎?”

花灼举目四望,四面一片漆黑,擡头,她当即浑身冰冷。

“哎?!”

花灼不知所措的看着头顶高不可测的悬崖,“不是!我!哎?!啊?!”

今日本该有雪,可此时现下,这崖底内竟无一片雪花,且天色阴红一片,有阴风自远处漆黑吹刮而过,吹得花灼脸都生疼。

就因为听到那句,“是你心念之人的尸骨”,她擡头看了眼梁善渊,便心念一动,坠落崖底!

花灼气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她冷的弯下腰身紧紧抱着自己,好不受崖底寒风肆虐,擡头,忽望见阴黑崖底内,前方竟有一座破败寺院,花灼心神一顿,这地方极为诡异,她本不想乱动。

奈何,风越来越大,吹得她几乎浑身发痛。

而且,她是真的对崖底所说的尸骨感到好奇。

花灼抱着自己身体的手一顿,含泪的眼忍不住擡起,望向前方诡异的寺院。

继而,硬着头皮朝寺院的方向挪去。

尸骨。

梁善渊的尸骨吗?

这个心念崖,会说谎吗?

她深知当下大抵停留在原地最好,可望见这座寺院的第一眼,便觉被吸引,且留在这里恐怕也要被这冷风吹刮着冻死。

也只有她那么傻,才会被那句尸骨迷了心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