筹码
乌云将月光遮蔽,那得了一树月光的海棠树顿时黯淡下来,只闻到海棠花破败的味道。
余漾楹耸了耸肩,继续道:“男女有别!我知晓,姨母一直不待见我。所以我只好乔装打扮,想要留在表兄身边。”
“所幸,表兄当真喜欢我!”余漾楹说到此时,小心翼翼地看向一旁的萧九衿。
然而萧九衿像是心无旁骛一般,只是看着那昏暗的海棠树,一丁点儿也不在意。
余漾楹稍稍放心,又道:“只是,表兄心中始终有着萧姑娘。只是论家世论样貌,我都不如萧姑娘!”
哪怕萧九衿是孤女一人,但只要她是萧大将军的独女,萧神医的孙女这便足够了。
余漾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咬了一般,她将手放在心间,想要捂住。
“我知道,如若嫁过去,我定然不会是主母。所以,我将目光转向了刘公子!”余漾楹有些心虚。
她也没有想到,刘衡之竟然这般纯情。她当初不过草草几句话,便惹得刘衡之不惜为了她与家中争吵。
到底是她对不起刘衡之!
“我娘和我说,如若想要巩固自己的位置,最好便是生子。我那时候天真,以为只要身怀有孕,便能进刘家的门!只是,却是一场空。”
余漾楹唇边挂了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萧九衿坐了起身,“难不成,你的伤便是刘家派人所为?”
余漾楹闭上双眸,点了点头。她无法忘记,刘夫人趾高气扬的样子。更无法忘记,刘衡之得知她与江清离藕断丝连后伤心欲绝的样子。
心中不知何时裂了一道缝隙,任由秋风狠狠灌进去,将伤口再度撕开。
“刘夫人命人将我肚子的孩儿打掉!”余漾楹抿着唇,浮现泛白之色。
“那时候我已然被江家赶了出来,又无依无靠。刘家的家仆得了吩咐,自然下重手。腹中的胎儿被打了下来,也将我这腿给打折!”
萧九衿想起了,当初见到余漾楹之时,为何她身上会有一股极重的血腥味。
刘夫人平日总说自己菩萨心肠,也却没有想到下手竟然这般狠!
余漾楹摸着被打折的那条腿,轻松道:“这条腿,便算是还给刘公子了!说到底,都是我亏欠他的!”
余漾楹的事情败露以后,刘衡之郁郁寡欢,竟然选择出家。江清离郁郁不得志,终日躲在家中酗酒。
“一切皆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人!只是算计了这般久,到头来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余漾楹自嘲道。
当初因为她娘的一番话,余漾楹便死皮赖面地留在江家。又因为不受她爹欢喜,余漾楹一心想攀附权贵,想要证明给她看。
可没有想到,到头来都是一场空欢喜!
“那你可有想过回府?”萧九衿建议道。
余漾楹轻轻一笑,摇了摇头,“自我出事以后,我爹便将我逐出族谱。我娘怨我害她没了脸面,不敢再回娘家,也不再认我这个女儿!”
她原先以为,爹娘再不济也会想着她,念着她。可后来,她留在江家,却始终没有收到家里的信封,她还骗自己,他们只是太忙了。
直到她被赶出江府那一日,才收到了她爹娘的来信。信中表明一切都是余漾楹咎由自取,与他们无关。
人情冷暖,余漾楹却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在自己爹娘身上感受到人情的寒凉。
萧九衿自认虽说早早成了孤女,但幸好还有姑母,以至于她过得并不苦。
余漾楹父母在世,却这般无情。萧九衿拍了拍余漾楹的肩头,缓缓开口道:“那你以后有何打算?”
天昏地暗,仁惠堂只点了零星几盏小灯。如今灯芯已然快燃尽,灯火忽明忽暗。
萧九衿看不见余漾楹的神情,也不敢看余漾楹。
余漾楹摇了摇头,笑着道:“我也不知以后该如何!或许,隐居乡野?”
“我见余姑娘的一手字写得极好!可有兴趣去我姑母的书院中做女夫子?”
还是孩提时,余漾楹看到父亲写得一手好字,便下定决心试试。哪怕就连娘亲也不支持她,余漾楹仍然坚持。
如今没有想到,竟然派上用场了。她眼尾微红,又问道:“我当真可以吗?”
萧九衿笑笑,道:“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乌云退却,明月熠熠生辉。清冷的月光在大地撒上了一层寒霜。
余漾楹忽而觉得晦暗不明的心犹如这清明的月光一般,她感激地点了点头。
她想起了什么,又跑回偏殿。萧九衿坐在海棠树下,不解地看着余漾楹。
只见她拿了封书信,道:“当初有人来仁惠堂,说要将此信交给萧姑娘。春杏夏芳都不在,我便替姑娘先照看!如今,物归原主!”
泛黄的信封上还留有些许墨迹,萧九衿见到书信的末尾,有些发怵。
不知,周琅可会将水晶棺椁的事情告知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