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无瓜葛
紫灰色的铜炉香烟袅袅升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香甜的气味。
金云阁沉默不已,裴牧听着萧清凝的话,面上不可置信地望着萧清凝。
十几年夫妻,萧清凝还没有这般和他说过话。她脸上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后悔,有的只是无比的坚定。
心底的酥麻蔓延至全身,裴牧脸上一沉,轻叹一口气。想着十余年的夫妻,便开口劝道:“夫人,难不成就不能一人退一步吗?”
可萧清凝这时候早就看清了裴牧的真面目,又怎么会善罢甘休。
换做是从前,萧清凝只怕会心软。可想到一旁天真的裴玉泽,心中更是坚定。
她坐了下来,将怀中那用金丝绣了团团二字的荷包拿了出来。
红色小巧的荷包很是显眼,在寡淡的桌布中更是红得刺眼。
裴牧被那红色的荷包刺痛了双眸,这抹红色让他想起了早夭的女儿。
萧清凝红了双眸,语气中也带了几分沙哑,“当年团团之死,我一直以为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还以为是我鱼目混珠,错把贼人当成好人,以至于害了团团!”
她还记得,见到团团最后一面的时候。团团可爱的脸煞白不已,柔软的身子已然僵硬。
直至最近,她着手查自己中朱砂一毒之事。没想到,竟还将团团之死给查了出来。
“阿凝,你这是什么意思?”裴牧似是察觉了什么,直直看着萧清凝。
萧清凝面上两行清泪划过,温热的泪珠落在荷包上,将那团团二字染得更红。
李嬷嬷递过来一条手帕,萧清凝将泪珠擦拭,冷眼道:“当年你在朝中树敌甚多,我曾劝说过你,让你要多多善待同僚。可你又是如何做的?”
萧清凝的话刺中裴牧的心,他怔怔看着那桌上的荷包,心如刀割。
“你杀伐果断,对不服你的便设局让他们全家流亡,更有甚者因你全家陪葬。当初伺候团团的陈奶妈不就是被你设计流亡的户部陈侍郎的家奴?”
“因为你的缘故,那陈奶妈怀恨在心。而当年我产后身子虚弱,这奶妈也是你的人找来的。就是苦了我的团团,竟然因为你的缘故就这般没了!”
萧清凝的话如同一把锋利的剑刃,狠狠刺痛了裴牧的心。
自己曾经还怨萧清凝不负责任,可却没有想到自己的幺女竟是被自己牵连的。甚至因为幺女之死,他还迁怒萧清凝。
那刺入心中的剑刃像是被人狠狠拔了出来,裴牧的心霎时千疮百孔,外头的风灌进来便疼上一分。
他瘫坐在梨花椅上,整个人如同被抽了线的提线木偶,呆呆地听着萧清凝的话。
这些年来,他还怪罪萧清凝。想着团团没了,两人的夫妻缘分也怕止于此。
殊不知,这一切皆是他亲手酿成!
“这是第一桩!”萧清凝将手中湿漉漉的手帕放下,双手搭在桌面上。
裴牧猛地擡头,眼中写满了疑惑。
“你可知我身中朱砂以及安眠药?而这一切皆是由你的两个妾室所为!”
“朱砂?怎么会……”裴牧声嘶力竭,重重打击之下,整个人像是苍老了十岁一半。
他素来不怎么管家宅之事,一心只扑在朝堂之上。
士大夫齐家治国平天下,可没想到到头来,这三者他竟然一样都没有完成。
萧清凝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心在泣血,“朱砂之毒早早便下了,如若不是棠棠,今日见到的怕不是我的棺椁。”
“而这朱砂,便下在团团留下的荷包之中。而这么做的目的,便是一石三鸟!”
“一来,除去我这个裴家主母!二来,坐实子康天煞孤星,克母传言!三来,白氏趁机上位,成为新的主母!”
萧清凝将话说完以后,心情顿时感觉轻松不少。
而一旁的裴牧面对错综复杂的事情,显然是没有消化,脸上露出一种心死的表情。
萧清凝也并不理会他,威逼利诱道:“明日午时前,我会将合离书交给你!届时,你我再无瓜葛!”
随后,萧清凝便带着萧九衿和裴玉泽走了出去。
回过神来以后,裴牧在下人的搀扶下强撑着身子,走去了祠堂。
东窗事发以后,萧清凝便将白氏和沈氏都关在祠堂中,让她们面对裴家先祖思过。
子衿阁中。
萧清凝吩咐春杏和夏芳收拾东西,明日准备离府。
春杏和夏芳原先还觉得太快,可当知道其中的隐情以后,手脚更是伶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