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情劫
◎小花仙◎
司命星君来到月池时,看到那刚刚化形不久的小花仙正百无聊赖地赤着脚丫坐在池旁打哈欠。
小花仙一袭红衣,面如春晓,双眸纯澈,却又偏偏生得一副娇色横生之态。
司命星君眼中流露出一抹复杂。
“司命星君,你来这里做什么?”窈窈一擡头看到熟面孔,有些好奇。
她记得司命所在的宫殿可离她这小小的月池挺远呐,她也只是在初初化形的时候去他那里走了一趟,在他册子上点了一道命印而已。
司命在她身边也坐了下来,不拘小节,左右看了看,“小白呢?”
“摘花酿酒去了,最近想喝千叠花酒。”
“哦。”司命不再四处寻找,扭头看向旁边的小花仙。
神情温和,眼眸带笑,“小红,我这有一件顶顶好的差事,你要不要?如果完成了,直接封你一个上仙,赐寰宇玉殿都不是问题。”
窈窈怀疑地看着他,有这种好事,能落到她这种刚化形不久的小仙身上?
况且,他说的那些自己可没兴趣,她在外方世界里可是神女,什么小小的上仙之位,琼楼玉宇的,她都不稀罕。
看出了小花仙眼中的怀疑,司命轻咳一声,面上又添了几分和善,“小红,你不是说过天界无聊,想下凡去玩一玩吗?只恨天规严明,生生把你束缚住了。”
“司命大人,你有什么话就说吧。”窈窈看着他兜圈子,都替他累。
司命这才正襟危坐,“你可记得你化形之前有只小灵猫曾误入月池?”
窈窈当然记得,那时候她还没化形,只有两个花骨朵,那只灵智未开的小貍猫对准她的小白花就一阵扒拉,生生把沉睡的她给扒拉醒了。
她醒来后刚一出声,小猫就被吓得跑走了,她小白花还掉了一片花瓣呢。
“那便是了。”司命长叹一声,就是这小小一片花瓣,让那本该这一世便历完劫难的魔星又硬生生的多出来一份情劫……
他眼睁睁地看到那人的命印分出缠绵的红线,将这小花仙的命印紧紧缠缚。
他话语一转,“你可知,曦渊上神正在下界历劫?而你那瓣花,误入了凡尘化作一个小童,与他产生了交集……”
其他的事司命不欲多说,只道,“如今他的情劫与你相连,你必须要下凡走这一趟助他勘破情劫。”
窈窈无语片刻,这算什么好差事,这是给她下命令来了。
而且……
“我也太冤枉了,分明是那只小灵猫的错,为什么要我去帮他?”窈窈托着腮,喜忧参半,喜的是如此她就可以下凡去玩了,忧的是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帮那个什么曦渊破情劫啊,她本体就是一块海底玉,怎么能妄想生出什么情丝来……
“这个不必烦恼,我已经连夜为你量身定制了一份方案,你按我的话本来……”
“什么?”
“你按我的方案行事!此事十有九成!”司命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手中一摊,化出一道玉简来。
“来,你把小白叫来,我与你们仔细说道说道。”
“……不必,她与我是一体的,能感我所感,知我所想。”
司命听了,又不禁啧啧称奇,万年难得一遇的双生徘徊花,竟然恰在此时化形,当真是因缘际会。
他抚掌,“好!”当即就展开玉简,眉飞色舞地和她说了自己的完美计划。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窈窈听了,看司命的眼神都不对了。
这司命,平时没少看话本吧?如此狗血如此烂俗的剧情,亏他能想得出来。
“如何?”司命兴冲冲地看着她。
“这很难评。”
司命眼睛一眯,“难道你有更甚于我的妙法?”
“……没有。”她连心都没有。
“那好,便按我的方案来,明日正是吉日,你来我殿上寻我,届时我亲自送你下凡。”司命说完后,满面春风地走了。
窈窈:……
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
薄曦站在万仞山的山脚下,仰头望着云雾缭绕之中高耸矗立的群山,双眸泛起微光,心中燃起一抹向往。
这里便是凌霄剑宗,是天下第一剑宗。
他终于来了。
“嗤,看那小子一身破烂样,还妄想能踏入凌霄剑宗?哈哈,真是好笑。”旁边的酒肆中传出毫不遮掩的嘲弄。
薄曦恍若未闻,这样的话,在他家道中落,又众叛亲离之后,他时常听到。
初时觉得刺耳,现在已经丝毫不以为意。
他当初并不明白,为何平日里与他称兄道弟的朋友们,对他照顾有加的长辈们,见他潦倒落魄后竟然都变了一张嘴脸,之前的和颜悦色全部消失了一般,对他显露出无尽的恶意与嘲弄。
难道只因他名门贵族的身份吗?
他们难道不是倾心相交,与他推心置腹?他自问平日里待他们不薄,为何落得个如此下场。
但在父母病重,急需汤药救命的时候,侍候他多年的小厮竟然将他们所剩无多的积蓄全部卷走,消失地无影无踪。
求人无门,父母病死,在他为父母安葬的那天,他平日里的“好友”,呼朋引伴地赶来嘲笑。
他亲手立的墓碑被一次次推翻在地,耳边是他们放肆的大笑。
他眼中含泪,质问他们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只是笑嘻嘻地说,就是看不惯他平日里一副高高在上不染烟尘的模样,如今他掉在泥地了,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能踩一踩,当然乐得来掺和一脚。
他们说完,将他身上唯一一件锦衣扒下来撕的粉碎,一片哄笑声中扬长而去。
薄曦看着满地狼藉,心中凄惶。
安葬了父母,独自行走在寒凉的秋夜,平日里见他路过都要含笑打声招呼的酒馆姑娘,此刻也嫌恶地将窗户关了起来,那瞥来的一眼,仿佛在看一条流浪的病狗,生怕被染上了一身脏污。
他走出没几步,依稀听到那姑娘的声音,只是大不同寻常的娇羞温柔,“呸呸呸,谁能看上他呀!像个乞丐似的,连身外袍都没有,幸好我关窗利索,不然被他赖上怎么办!”
他擡头看着满天的萧索星点,便是从那天起知道了,原来,所有围绕在他身边的人,所看中的只是他的显赫家室,他的锦衣华服。
父母离去,他身无牵挂,也不被这世上的任何人所牵挂。
夜幕中突然飘落一朵莹白的光点,如萤火般微弱,却绚烂夺目。
他迷茫的跟上那点光,在它盈盈落下的街角处看到了一个小娃娃。
小娃娃安静地躺在地上,身上只裹了一片白绢,此刻正闭目沉睡。
他俯身轻柔又僵硬地将她抱起,小女娃在他的怀里被惊醒,撅着小嘴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明亮清透,仿佛是世上仅存的最后一方干净的桃源,能丝毫不介怀地包容一个满身倦怠又狼狈不堪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