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我们等你很久了◎
姜姒心情不悦的时候,谁都别想好过。
她让新月的人开车如法炮制直接撞进幸存者基地，结果这次并没有那么简单。
最初目标安娜所在的迪硫市危险重重，起先远远看到高墙只是到了一条直达公路,必须穿越迪硫市才能去到基地,而整个迪硫市已经被ABCD四级丧尸全部包围了。
光一小个游荡尸群都近乎百余只,密密麻麻堆积在一起像是游荡的鬼魂。
它们好似在朝某个方向汇聚迁移。
大家从公路口杀到了迪硫市入口，这会儿都在车边休整等待姜姒下达命令。
天色已晚,冷月盘旋云层之间,从进入游戏到现在拢共过去七八个小时左右,中途只休息过一次,毫无疑问姜姒队伍已经最有胜算获得第一,但她非要着急去干掉比尔鲍伯,还是让人产生了一丝情绪。
“刚才的A级丧尸群收拾起来比较容易,可我们子弹不多,不太好对付剩下的丧尸,而且在反动者集会打那一场架是真的累了。”
祁丁边说边摸了摸肚子,苦着脸看向陈幽丽：“丽姐，我也饿了，光吃水果罐头根本不饱腹。”
异能者需要营养液或者相应分量的食物来补充能量,刚才的确大动干戈一番,以至于现在几人身体都快被掏空，急需休息。
接收到祁丁目光,陈幽丽面容一肃，目光移向一声不吭在擦拭棒球棍上血迹的姜姒,见她恍若未闻,顿时皱起眉端。
“桑泠,你怎么说？”
“等等,”新月没有考虑到食物方面问题，她提议道，“这样吧，我们营地离这也不远，我让我的人回去拿吃的，你们休息好了再出发。”
“不用。”
姜姒断然拒绝这两个要求。
她做出的任何决策都不可能因为外力而改变，除非不得不才会变主意。
“比尔鲍伯我一定要干掉。”她丢了擦血迹的布，坚持自己想法。
“为什么？”陈幽丽不太明白，这不过是一场游戏，“就算他是npc也是员工扮演而已，你杀了他没什么用吧？”
姜姒冷冰冰地与她对视，语气冷淡：“没有为什么。”
她就是讨厌高高在上的高层或政治家。
况且韩嫣在影刻石里也说了，她发现海博尔公司移到了幸存者基地，这样一个需要大量资金与人才的实验室存在里面，比尔鲍伯不知道就见了鬼了。
海博尔必定是在基地里继续搞研究，在疫病前做人体超能力实验，估计现在则是在疯狂研究疫苗想要彻底击败丧尸，否则何必最开始要玩家去寻找安娜，海博尔与莉莉娅息息相关，所以她猜测，那里绝对是最后一个关卡，只要进去，就能完整解开剧情三，甚至剧情四。
在姜姒看来，韩嫣看到的那句标语已经印证海博尔就是骇客的复制品，一种现实的投射，不然不可能这么巧，被李博文奉为信仰的话会出现在游戏里。
所以，比尔和里头的一等公民就像成立骇客的那些虚伪政客没两样。
海博尔搞超能力目的未知，骇客出于以防未知去创立特殊部队的初衷没问题，他们有问题地方在于创新、创造永远基于大数量的牺牲与实验才能成功，他们完全可以自愿招募志愿者，却偏偏用偷鸡摸狗方式，前者是将能力者掩盖成精神病，而骇客却是直接拐一批又一批的流浪儿或福利院孤儿去做实验体。
姜姒有理由认为，这游戏设定的海博尔，原型是2044年之后她不知道的骇客。
总之，不管2044年前的骇客还是如今的，两者都是又要做又怕被外界知道，又当又立，贱得很。
对于莉莉娅的遭遇她已经有了一个完整且流畅的猜想，原本是想快点搞定剧情出去，可在知道标语后，她迫不及待想把蜗居在基地的海博尔找出来，并且找出莉莉娅为什么会突然被鬼附身。
她始终觉得莉莉娅消失的一天有问题。
“既然你们身体不行，那你们可以先去自由者基地休整，然后再进迪硫市找安娜，我们分头行动。”想了想，姜姒决定一个人去，这样反倒更轻松呢。
老雷也不太明白她为什么非要去，疑惑道：“你一个人吗？”
众人都有些困惑，觉得桑泠对比尔鲍伯有些执着，也不说刚才在影刻石里看到了什么，这会儿就是一副杀气腾腾模样，令人摸不着头脑。
突然，自从得知影刻石的确是韩嫣的后，一直一言不发的圆空忽然出声。
“桑泠，你猜到第四关boss在基地了吧？我跟你一起去。”
意识到他改了称呼，姜姒沉默地掂了掂手里棒球棍，半晌，她笃信：“你知道？”
圆空眼神一黯，垂下眼。
没先说话，他先是将脖子里那串一百零八颗舍利子制成的佛珠串慢慢缠绕在手上，才沉声说道：“我的确知道，所以我要和你一起去。”
先前姜姒完成任务掉落全队奖励，他掉落的的确是加特林，而这条佛珠串被他施予法术，伪装成袈裟皮肤的珠串一直带在身边，一切只是为了不时之需。
现在韩嫣行踪知道了，他必须要知道这游戏在讲什么。
“我知道很多信息，我可以辅助你。”圆空语气平静，完全没了先前那副不正经模样。
现在的他，沉着稳重，如同一柄未出鞘的锋利宝剑。
盯他两秒，姜姒点头：“行。”
“韩……”要不是他说话，祁丁还想不起刚才圆空脱口而出的名字，他想要问，却被陈幽丽眼疾手快拉住，剩下的话全堵嗓子眼了。
“那就这样吧，分头行动。”陈幽丽同意了，与新月相看一眼，随即拉着祁丁和老雷上车。
大家心照不宣地没去问韩嫣是谁，也没有挽留圆空，迅速上车准备去自由者基地，临走前，新月忽然出声叫住了姜姒。
“桑泠。”
姜姒擡眼望去，“还有事？”
面具覆盖住新月上半部分脸颊，看不清具体表情，但姜姒隐约看清那双眼中暗含的耀眼光芒，旋即，她怀里被丢了一部手机。
紧接着，她听到新月说：“你刚才的问题我现在回答你，只要是我认定的朋友，无论前方有什么危险，我都会不顾一切去找到她。因为这世界上有很多东西都很珍贵，但没有一样比我的朋友更珍贵。我很佩服你，所以，有什么危险就联系我，我一定会来帮忙。”
“手机是我兑换的道具，有信号随时可以联系，另外，注意安全。”
说完，只能帮到这点新月拉上车门，指挥司机开车。
车子如离弦之箭奔向远方，月色笼罩，吞吃着车灯，似乎是要将它彻底湮没在暗色之中。
姜姒微怔，许久之后，才握紧手机，朝与车背道而驰的方向前进。
“走吧。”
……
车子里，心事重重的陈幽丽，转眼看向副驾驶上一派从容的新月。
陈幽丽知道新月，只仅限于知晓她曾经是玩家，差点被苏成弄死，侥幸逃过一劫而成了残废，最后被莱恩收拢，更多的她就不知道了。
“你为什么突然要回答她那个问题？”小队分开，莱恩把直播重心全部对在桑泠那边，并给了他们一个路程的时间自由活动，所以陈幽丽并没有遮掩，直言道：“桑泠这人并不好惹，等三个副本走完，她的怒火恐怕会一起烧到我们身上。”
“没关系，我只是觉得她似乎很想知道答案。”
新月摘，“虽然不知道她在影刻石里看到了什么，但我猜肯定与那个韩嫣有关，就像你所说，她不好惹还颇为心狠手辣，不愧是辛老口中的吞噬者，拥有那种能力的人十个里九个都冷血无情，可能让她问出这个问题，那就证明她很在意。”
给一个答案是顺手事，新月觉得并无所谓。
她产生疑惑的是，一出现就主打嚣张邪佞风格的桑泠为什么会问出这种问题。
不过新月很快想通了，有且只有一个解释：桑泠不理解这种情感。
思及此，新月拉伸了一下过于酸痛的肩颈，然后侧头看向陈幽丽几人：“你们都知道我玩过这游戏，我能告诉你们的是这副本基于现实产生，像莉莉娅这种的存在有很多，吞噬者、治愈异能者、特殊能力者……这么多年有多少人死在悄无声息的暗处，已经数不清了。”
“我想你们没忘记联盟新年日为什么骇客故意在荒芜星制造恐怖袭击甩组织头上，这么多年彼此一直都在背地里争斗，那一次会放到明面上，是因为黑蜘蛛带你们去霍卡纳炸实验室，他们太恨组织才会迫切想要抓到你们。那次折了组织十几人，没能完成任务反而让几个实验体逃走了，其中不正是有一个吞噬者，我怀疑桑泠就是那个出逃的人，或者是出逃者其中之一。”
说完，陈幽丽几人也想起来这件事。
2457年1月中旬，组织获得消息，听说骇客在某个星球发现一个被野兽养大的女性吞噬者，为了这些能力特殊的人不再受到摧残，故临时决定对霍卡纳发起攻击，结果因为太过混乱，导致那个女性吞噬者出逃。紧接着2月1号联盟新年日，骇客为反击故意制造袭击，致使数以百计平民伤亡，并把锅甩到钱满来餐馆四人身上。
得亏他们聪明，各自隐藏了能力才没有彻底被发现。
“你是说桑泠就是那个女吞噬者？”老雷觉得不太可能，他记得那个女人真的像野兽一样，根本不懂任何情感，而且长得也不像。
新月摇头又点头，意味深长道：“出逃大半年，足够她成长了。别忘记吞噬者可以吞噬他人能力，变化模样轻而易举。”
之所以这么想，实在是桑泠问的问题太过于充满困惑。
她不理解，也没有感同身受过。
这和那个女吞噬者简直一模一样。
这样一分析，祁丁煞有介事点点头：“所以怪不得我觉得她眼熟？原来是因为见过她。”
“那这样她恨骇客的理由成立了。”
陈幽丽忽然记起来，藏身在骇客内部的家伙说过，当时骇客为了抓到她，把饲养她的一群野兽全部给处死了，顿时她恍然大悟，“怪不得她一出现就拼命针对骇客。”
“是啊。”
新月发出一声悠悠长叹，语焉不详道：“所以等她见到比尔，再完成三个副本，我想她一定会和我们合作的，有个助力帮忙，总比孤身一人奋战要来得好。”
组织里有太多恨骇客的人了。
桑泠，会需要这种同类。
而且比尔鲍伯……新月眼神深邃起来，想起当年自己完成最后一关时的那种匪夷所思感，现在仍旧有点毛骨悚然。
半晌，她收敛心思，冲陈幽丽伸出手。
“莱恩给的时间不多，我简单介绍一下我自己，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王司羽，代号新月。非常高兴认识你们，黑蜘蛛总是跟我说你们的事，你们和路西法，是我最敬佩的人。”
……
另一边，正在和圆空一直往迪硫市内深入的姜姒并不知道自己又被当成了其他人。
如果知道，她肯定会笑这群人实在会脑补。
“噗嗤！”刀尖入肉，姜姒麻利拔出扎在一只A级丧尸太阳xue上的匕首，继续疾步向前。
他们已经走了半小时左右，圆空指了一条比公路绕，丧尸却少的路，绕过迪硫市的中心公园和三个别墅区，就能直达幸存者基地。
瞅了瞅身上满满当当的食物，姜姒转头看向身后正催动佛珠击杀围上来的丧尸的圆空。
“你确定这条路可以直达基地大门？”
圆空收回沾血的佛珠，神态自若点头：“放心吧，绝对可以。”
见他这般笃定，姜姒眉端微挑，忽然说道：“你是没玩过这个副本，但你已经把这里所有路线都摸透了对吧。”
怪不得呢他从最开始就知道很多信息，真不愧是韩嫣信任的人，估计他也和她一样，为了找出这游戏在掩盖的东西，第一时间摸清楚了全地图与阵营。
既然已经暴露，圆空也不打算再装。
来参加游戏，只是为了寻找韩嫣。
他走过了韩嫣走过的路，去往仿地球寻找她挚爱的友人田恬，最后得知韩嫣带走了田恬的链接仓，耗费一年之久，最后他得知韩嫣停留在古地球。
起初知道自己随机组到赫赫有名的桑泠，他心里就门清——这场社会赛他们一定会赢，并且能找到韩嫣为何失踪的真相。
事实也是如此，他们几个队友完全就是躺赢，线索都是她触发完成。
沉默片刻，圆空撚着佛珠，回道：“你真的很聪明。佛法之中有句话叫冥冥之中自有安排，看来佛祖仍然垂怜我这个叛出宗门的弃徒，才会让我遇上你。”
“你不是迁星籍了么？”姜姒疑惑，边绕到一间屋子后面找路。
“入我宗门的弟子，生是宗门的人，死是宗门的鬼。”圆空言简意赅，对此并不愿意多攀谈，紧接着他补充道，“我只是为了找她。”
但姜姒明白。
恐怕他为了寻找韩嫣，不顾离宗叛师的罪名，义无反顾迁居到了古地球。
她好奇道：“你和她什么关系？”
佛与妖，这组合略带感，姜姒还挺意外的。
圆空不答，那一双讳莫如深的眼眸朝姜姒看去，淡淡道：“她是我的大道。”
桃源星修真者遍地，每一个修真者各有各的道，道心圆满则飞升，跨不过这坎便是一生难平，其中佛门之人修禅，修那至高无上的无情道，戒嗔痴情爱；剑者修剑，修一副剑劈山河笑闯天下的自由之道；刀修练刀，一刀可斩修罗地狱，一刀可平虚妄人间……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道，而他的道，是韩嫣。
即便桃源星视妖修为恶中之恶，人人得而诛之，圆空仍然不会忘记月下独坐练功时，小得可怜的黑猫蜷缩在他脚边，静静聆听神圣佛法，陪伴他度过一个个悟道心的夜。
【韩嫣，死了吗？】
察觉姜姒可以听心声，圆空在心底深处问道。
深深看了圆空几眼，姜姒突然觉得这和尚还怪深情的，须臾，她难得大发善心，把韩嫣那句话还给了他。
“我听说过一句话，有人说轮回之道生生不息，总有一天也许你们还是会在辰星中相遇。”
话说到这份上，圆空就明白了。
他垂下眼眸，遮住眼底无声涌动的杀意，努力抑制住横蹿在心头的悲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