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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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幼的时候,姜姒一度很害怕比自己大的东西。
她不是一开始就很厉害，三项异能是经过时间磨练与不断练习才越来越强。
五岁那年第一次展现出非凡能力的时候，由于同龄人打不过她,李博文就迫不及待去找那些人高马大的死刑犯来实验她的极限,完全不考虑她与别人的差距在哪里。
他们像一堵堵高墙与大山站在她面前,角斗场里守卫的眼神冷漠，观察室里科研人员交头接耳记录数据,她站在中央仰望着她必须跨越的高墙与大山,任由没有表露出的恐惧在死刑犯们轻蔑邪恶的笑声里死去,当她满手鲜血站在观察室面前,听李博文阴笑着说她真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怪物时,她也曾真切觉得如此。
可不是怪物么,一个五岁的小孩可以杀了好几个将近两米的壮汉,这不是怪物是什么？
姜姒怕过,恐惧过,经常喜欢躲在狭小黑暗的柜子里平复每一次杀人后带来的纠结,每回在黑暗中茍延残喘呼吸的时候，有个道理就印在她心底越来越深刻——
与黑暗为伍的人，从来不能惧怕黑暗乃至黑暗里滋生的任何阴物,一旦产生恐惧,黑暗就会彻底把自己吞噬，直到融为一体,失去自我掌控。
她想要掌控自己的命运，于是学会了去劈碎那堵高墙,去斩裂那座大山,必须将曾经害怕的、厌恶的东西通通抹除杀光,才能无坚不摧。
所以二十多年后的姜姒,跨越四百年来到一个全息游戏里碰上一只巨型C级丧尸时，有且只有满腔热血。
再一次干掉曾经让她害怕过的东西，就是对自己再一次的锤炼。
“滋啦滋啦——嘎吱嘎吱——”
货架被挪开，超市玻璃大门没打开，姜姒拖拽着铁棍走到门内外的交界线处，视线越过密密麻麻堆在面前的A级丧尸群，直视那只光眼球就有半个人头大的丧尸。
不同于其他丧尸，这只身形巨大到将近有三四层楼房那样高，遒劲粗壮的手臂上缠着一根如蟒蛇一样粗的链条。
她在塞班的地下交易城见过，未成年巨人族差不多就是这样高。
恍惚一个错眼，好像还能看到幼年的自己站在死刑犯面前。
姜姒讽笑一声，体验了这么些天新生活，人生之奇妙，宇宙之恢弘，都让她感觉过去的恶梦真得已经烟消云散了，根本不值一提。
要早知道有这种新奇体验，当初她疯了才去自爆。
她擡眼继续观察这只像被程序设定好守在外面的丧尸。
巨人族肤色是深蓝色，这只丧尸除去头部、脖颈到小半个左侧胸腹外却是深绿色，它其余身体部分完全是被拼凑起来的，肤色各异的胸膛、四肢组成了它完整的身体，从头到脚都是密密麻麻的缝线痕迹，它眉弓似人，深红色眼珠迟钝地转动着，注视久了，很难不让人注意到那像极了食蚁兽又短粗又宽厚的鼻梁与黑色鼻翼。
姜姒确认，这只C型丧尸的确是巨人族形象，这种鼻子就是巨人族除身高、肤色外最明显的特征。
只不过，它显然是个异类，并且拼凑起来的那部分原来的身体似乎已经被丧尸吃掉了。
“有意识吗？”她忽然问威廉。
威廉一怔，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看向乖巧等待玩家踏出去的巨型丧尸的眼神顿时有些复杂，许久，他轻轻摇头。
“没有意识，我们不一样。”
这款全息游戏中所有重要npc都是有意识的，意识来自于某些因意外无法像正常人那般生活，只能永远躺在床上的残疾人或植物人，天启公司为这些人提供了一个就业渠道与新的意义，他们的记忆永远不会被格式化，直到寿命终结或游戏停止，否则他们将会在这个游戏里以另一种形态永久活下去，而普通的npc只是一团活跃的数据代码而已。
但这只C型丧尸不一样，它是开启丧尸世界谜底的第一个大boss。
非常重要，却也是唯一没有自主意识的npc。
它有过意识，然后被格式化了。
“它看起来好乖，好像小僧师傅洞门口的看门狗。”圆空忍不住发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感慨。
擢取到关键词，祁丁老早想问了：“你师傅？你不是古地球人吗？”
“小僧不是古地球人啊，”圆空认真点头，一本正经道，“小僧只是喜欢古地球，和师傅师妹告别后放弃了桃源星的星籍才迁入古地球。”
祁丁兴致来了：“哦？怪不得呢，我记得桃源星有个万佛寺，你……”
“要聊天你俩角落里聊去。”
姜姒听得烦，扬声打断后也不管两人委不委屈，眸光扫向围聚躁动的丧尸群，冷静下达命令。
“子弹不是无限的吧？数数你们还有多少颗子弹。”
她刚才发现自己手腕上原先的时间刻度被替换成一个天启的商标∞，仔细看上面有两个天启小字浮在空中，点开后是具有背包属性的透明面板，上面与原本游戏有关的金币、技能等等全都被锁，只有备用弹匣二十发，既然参与过游戏的圆空说自己兑换商店也被锁了，那就证明子弹和食物一样需要自己寻找。
她肚子饿了，要赶紧处理找饭吃。
绝不委屈自己！
威廉和卢克说：“我们是无限弹匣，但接下来属于剧情线中的小副本，我们进不去。”
姜姒明白，这到底是玩家主场，一旦接触到主剧情的线，作为引导的npc只能提供些关键信息而已。
经检查，祁丁发现自己有原始子弹六十发，他厌恶恶心丑陋的东西一直在吐所以一发没打，老雷和陈幽丽用得猛一些，一个剩下十五发，一个剩下六发，至于圆空，这货刚才太急，冲锋枪一梭子下去子弹全打光了。
思考一瞬，姜姒把自己的分了出去。
“一人十五发，够了。”
威廉两人说他们可以开门，那就让祁丁垫后，其余人必须在她冲出去的时候帮忙将丧尸群杀死，才好空出战场。
临出门前，姜姒再警告一遍：“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不要拖我后腿，不然我一定送亲自你们出局。”
“你放心，”陈幽丽表情冷漠地上弹，语气同样冷峻，“我们虽然没你名气大，几个A级也能杀得死。”
听言，姜姒骤然扭头看向她。
能感觉到陈幽丽似乎对桑泠这个身份很不喜欢，态度冷硬到比最先见面还要硬上十分。
盯了几秒，只见陈幽丽眉端紧促，她不善道：“你看我做什么？”
片刻，姜姒只是缓缓勾起了唇角，笑意寡淡。
“没什么，行动吧。”
游戏更重要，回头再来处理钱满来这几个。
她随手拿了块完好无损的铁板，沉声：“开门。”
“好，那我们开门了。”威廉这样说。
随着门打开，姜姒一手拿铁板当作盾牌冲出去，挤在门口的丧尸群在她一人冲击下节节败退，当几人跟着一起出去时，明晃晃察觉到脚下有一片涟漪拂过。
乍然间，本来还阳光四射的艳阳天陡然变黑，血色月光映得整片天际发红发黑，阴森诡秘，月色之下这座小镇静谧得可怕，长长街道上游荡着残尸，瑟瑟夜风吹皱烂纸枯叶，冷风徐徐，吹得人心头惊悚。
这是进入主剧情小副本了！
而被姜姒抵住的丧尸群也更加暴躁起来，更别说截然大变突然仰天长啸的巨型丧尸！
见状，她大喝一声：“我要丢铁板了！”
“丢！”
陈幽丽已经就位，子弹精准命中一只越过铁板想来抓人的丧尸，“我们给你开路！”
没有犹豫，姜姒丢了铁板压倒最前面几个丧尸，旋即踩上去，借它们起身的劲凌空一跃。
与此同时，巨型丧尸缠在手腕上的粗壮锁链脱落，它进入了狂暴状态，体型虽大，动作却迅捷无比，挥出锁链就要把蚂蚁大小的敌人挥成碎片！
链条带着披荆斩棘的架势横空而来，哗一声劈开空气，假若劈到人身上必定血肉横飞，姜姒却脸色未变，一跃而起紧握住锁头，巨力反馈过来的冲击感让她虎口麻了几秒，稍作停顿，随即另一只手中将近有一米的长铁棍头部狠狠戳入了丧尸腿中。
这种痛对丧尸来说不痛不痒，因为是被缝合起来的腿而已，根本没流血，只见它低眸朝自己看来，恼羞成怒蹬腿想要将铁棍甩飞。
然姜姒等的就是这招！
她一手骤然脱力，一手拔出棍，脚尖点在它蹬起来的膝盖上，借力猛地向上腾飞。
去砍头！
“砰！”老雷也发现了，击杀一只丧尸后，当即就紧张地瞪大眼睛，“不行，她弹跳力哪有那么……”
他突然闭嘴了，爹的，他废什么话。
视线中，姜姒已然跃至丧尸肩头，只要攀附再用尖细的铁棍扎入它的肩膀，就能翻身坐上那宽厚臂膀，谁知丧尸眼珠猝然一转，红丝如网的巨大眼珠朝姜姒看来，像是死亡网住了她。
意外突至，突如其来的一道红光从它眼珠中射出！
半空中的姜姒神色大变，靠怎么还有激光射线？
她只能进行闪避，可惜由于在半空中，身形稍稍一滞，那疾如闪电的红光还是洞穿了她的掌心。
也就是这时，丧尸面如土色的表情终于有了些松动，诡异地抽搐了下后，像是要笑又像是代码混乱，总之它很快恢复原状，趁姜姒下落时，直接振臂挥掌将她击飞。
猝不及防被一只如同五指山的手撞飞，姜姒像只小虫子径直被拍飞到超市墙壁上，巨大惯性撞塌了整整一面墙。
残垣断壁中，烟尘四起弥漫，却掩不住鬼魅横生的夜色。
“嘶，桑施主！”圆空倒吸一口冷气，急急忙忙干掉两只朝她那边看去，边不住地碎碎念。
“完了完了不愧是三个高级副本之一，第一个小boss就这么难，桑施主都被打飞，那要在最短时间内找到疫苗的概率不就很小了？哦我的佛祖，请你保佑小僧，小僧只想看一下玲珑石。”
祁丁也受不了了，这死和尚杀个丧尸都喋喋不休，火气上来顿时一掌拍在他脑袋上，让他别逼逼了赶紧去看看什么情况。
他们四人通力合作下，一群A级丧尸而已，三下五除二解决了，由陈幽丽打头，四人紧忙小跑到姜姒那边，捂着鼻子探头进去看她是否没事时，一大块砖石忽然疾飞出来，吓得他们赶紧退避三舍。
很快，本该被巨力砸扁起码断条腿的姜姒身形孑立飞灰之中，神色肃杀，掌心上下抛动着又一块石头，慢腾腾走了出来。
每一步都杀气腾腾，惹得圆空和祁丁俩下意识汗毛顿竖，啊呀呀呀发飙了！
恰在这时，丧尸如同镇守在葵西小镇的守门神，轻松擡手收束链条抽碎砖石，谁知紧接着下一块石头碎片如射出的箭羽，咻一下划破它脸颊。
滴——哒——
滴——哒——
硕大的深蓝色血珠如雨滴坠下，在满地残尸上开出妖冶的花。
姜姒心情正不爽，未几，却见它忽然仰头高呼，从那肥厚唇瓣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喊。
“我是韦伦家族的守卫者，侵入者不能越线！我不会让你越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