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冰雪满扉(1 / 2)

第117章冰雪满扉

萧瑜处死宸妃和柔嘉,心中却并未落得多少畅快,一人离开废殿,面容阴沉前去寻找冬儿。

永巷萧索,他一人独行断墙残壁之间,前世不甚美妙的回忆涌上心头,他停下脚步用手撑住宫墙,扶着隐隐作痛的心口,心中恨意难消。

梁明从身后追来为他披上大氅,请罪自己方才也并未及时制止宸妃,让她说出那般大逆不道的话来。

萧瑜并未应下他的话,转而问了梁明一个奇怪的问题。

“你只从心意回答便是——朕是不是同废帝十分相像?”

梁明心中一凛,连忙回答:“相像,可是却一点也不像,陛下是陛下,废帝是废帝,在臣心中,只有陛下一位君王。”

“梁明,你这样回答,便是什么都没说了……”

萧瑜呢喃道。

冬儿回宫前,萧瑜夜里时常会陷入梦魇之中,他梦到今世发生的一切乃一梦黄粱,梦到他还是那个孤家寡人,原本期盼的与冬儿的大婚之日,最终变成了他一人无边孤寂的登基大典,一切都回到那个他赢了,却也满盘皆输的起点。

这是决不能发生的事,他不想成为第二个萧竞权,也不想自己所犯的杀孽落在冬儿身上,他希望冬儿想起自己的时候,自己从来都是最好的那个存在,没有一丝一毫的污点。

方才有那么一瞬,他恨不能将宸妃和柔嘉两人生生凌迟,让她们永生永世堕入地狱,不能超度。

“卑职无能,不能解陛下心结,只是卑职所言不敢欺瞒,卑职斗胆一问,是不是方才罪妇诅咒皇后娘娘令陛下不满?如今罪妇还——”

萧瑜打断了梁明的话,沉沉说道:“不必了,就算是将她挫骨扬灰又如何,不日便是封后大典,若是让皇后知晓了此事,反倒让她心中难过——不用将人扔到乱葬岗了,给她二人各一副薄棺,埋葬后山便是。”

方才宸妃说出那样的话,就连梁明也倒吸一口冷气,却不想只是这片刻的功夫,萧瑜便消解了筹集心中的怒气。

“陛下仁厚,卑职必定严谨责办此事。”

萧瑜点点头,似乎是没有力气再说什么了,他紧了紧身上的大氅,青黑色的身影化为朱红的宫墙中的一处斑点,他一直等,等到冬儿来找他,挽着他的手问他是不是冷了,又是不是饿了,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什么的,只是想这里的宫苑已经年久失修,今后我想将此处改成一片庭院,为此还画了一幅画,不过是方才思想或许可以把廊亭水榭的位置换一换……一会儿冬儿同我回去,帮我拿个主意。”

旁边还有侍奉的人在,冬儿不便去抱他,只好悄悄攥紧了大氅下萧瑜微凉的手。

“好。”

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冬儿和萧瑜似乎都没有什么食欲,行宫那里又有人来报了,这次冬儿也听到了,似乎是太后纳兰想要萧瑜去见萧竞权最后一面的。

萧瑜手中捧着那幅画,指着图上的莲花池和湖心亭,说这里的景色要如何增改,来报的侍臣被晾在一边,冬儿小声提醒萧瑜,萧瑜却坚持说完了自己的想法,他想在湖中心和冬儿一起栽种两颗红豆树,待两人百年之后,这红豆树不知会长成如何枝繁叶茂的模样。

随后,他让前来的侍臣平身,并让梁明准备车马,明日下朝后,他会同冬儿一同出宫去见萧竞权最后一面.

他让众人退下,挽着冬儿的手,顺势便让她坐在了自己怀里,冬儿还有些不适应,虽说萧瑜从前也总做些让人脸红的事情,可是如的他却是越来越大胆放肆了,也不知道这能不能算是好事。

萧瑜见她身子还有些僵硬,躲着自己的目光,无奈笑了笑,随后握着她的腰间揉了一把,专挑她痒肉逗弄,冬儿没了力气,才绵软软依靠在萧瑜怀里。

“这样才好,冬儿为什么总是不亲近我,若说是从前害羞也就罢了,如今你都是我的皇后了,怎么还是这个样子,我们已经是许久的夫妻了,不是吗?”

冬儿抱着萧瑜的脖子,也不敢乱动,怕压坏了他,小声嘟哝道:“也就不到一年而已嘛……”

“好,就算是你觉得这还不够久,那你方才是怎么回事,你方才想让那人平身,怎么不和我讲,我不是说了吗,你的旨意与我的旨意是一样的,你不会是怕我生气吧,若是这样,那我们之间可就生分了。”

冬儿有些委屈,可是也想不出反驳的话,良久她才柔声问道:“殿下,其实我想说,如果你不想去见他,不要去见了,这世上难得有顺遂自己心意的时候,从前不能,现在就不要让自己不痛快了。”

萧瑜眸中一颤,下意识轻嗯了一声,随后将冬儿抱紧。

“没事的,母亲也是为了我好,我也知道,如果不去见他这最后一面,日后我是会后悔的。”

“我不想你不开心,你有心事也要告诉我,好不好,你从前不是说会把很多事都告诉我吗,是什么时候呢?冬儿会一直等着的,但是总把事情一个人憋在心里,会很难受的,你知道吗,萧瑜?”

她每一句话中哽咽的声色割在萧瑜的心上,他深吸了一口气,向冬儿许诺很快就好了。

很快就好,很快他就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负累,他可以永远永远和冬儿好好的在一起了。

夜里要入寝的时候,冬儿已经换好了寝衣坐在床边等萧瑜,从前她总是好奇那些漂亮的娘娘们夜里是不是也要带着沉赘的发饰,这时候才知道了,原来是那些娘娘们不必做什么事,故而每日有许多的时间,一心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等着皇帝来见或是不见她。

那自己可以做些什么呢,冬儿看着镜子里自己平平无奇的面容,看着平凡的自己,这一个小小的镜子,就能照透了,她真的是皇后娘娘了吗,那她可以为萧瑜做些什么呢?

萧瑜的头发还有些湿漉,屋里蜡烛点的不多,冬儿走到萧瑜身边,想帮他将外衣脱下,萧瑜还是那样下意识地去挡开她的手,似乎不愿意让他的身体被她窥见。

冬儿有些歉疚,她也是心里想着别的事,一时忘记了萧瑜睡觉不喜欢脱掉外衣,她这几日过得总有些恍惚。

萧瑜垂眸望着她,眼中映跳着烛火微光。

他抓起冬儿的手,让她帮自己一点点解开上衣,随后是冬儿身上的寝衣,他抱紧冬儿,屋子里炭火烧的很暖,仿佛他的心跳比从前听起来更加明朗了。

过了明日便是封后大典,我们就是真正的夫妻了,萧瑜对冬儿柔声说。

在新帝萧瑜封后大典的前一日,废帝萧竞权于行宫病逝,萧瑜恩准将其陵寝迁入帝陵,不设庙号,谥号为景,追封其兄衡阳王为哀帝,庙号高宗,责令将哀帝陵寝一并迁入帝陵。

今晨动身前,萧瑜问了冬儿一个问题,问他是不是和萧竞权很像。

冬儿也已经许久没见到萧竞权了,他自然是和萧瑜一点都不像的,可是萧竞权也是一个复杂的人,冬儿讨厌他,可是又不能恨他,她记得最深切是萧竞权说她和萧瑜的母亲梅妃娘娘很像,记得他曾来到荒废的宫苑里张望。

萧竞权瘦削了许多,眼睛原本应是白色的地发了浑黄,原本应是黑色那处像是蒙了灰尘,他见到冬儿的时候用尽力气将如今光彩照人的她打量了一番,随后是深深的叹息,不知道是不是怨恨她的意思。

梅妃娘娘站在离他最近的地方,似乎在众人来到这里之前,他们两人已经像是真正的夫妻那样,说了许久的话了,冬儿站在稍远的地方一些,保持了一些距离,站在冬儿身后侧的是萧琳,冬儿没仔细看清他面上的神色。

站在最远处的,自然是萧瑜,如果不是母亲希望他能与心中的恨意和解执意要求,或许萧瑜是不会来的吧,他远远的从几人身影的缝隙里瞧着萧竞权,一动不动。

萧竞权□□着闷哼着,听不清楚他在嘟哝些什么,冬儿听见梅妃娘娘隔了片刻轻笑了一声,随后从自己头上取下了一个发簪,将它送回到萧竞权的手心里。

无论如何,萧竞权都是从前的帝王,无论如何他都是萧琳与萧瑜的父亲,是梅妃娘娘的夫君,依照宫里的规矩,此时是不能做旁的事,只能等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