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天地任从容(1 / 2)

第94章天地任从容

出于心虚,华吟在人定前特意拜见梅音一面,说是梅音这两日所用饭菜不多,普通的饭菜往往吃上几口便觉得恶心,自己便学着做了一些点心,或许能和她的胃口。

梅音那时刚刚因晚饭时的鱼汤吐过,身子有些虚弱,冬儿便替她回了话。

华吟见今日遇见的女子竟然是娘子的朋友,不免对冬儿多看几眼,心想这两人还真是孪生姐妹一般,都是一副懵懂无知任人欺的相。

万幸的是,她没有看见自己往薛妙真的住处去,也没有听见卫公子和自己说了什么。

华吟听着屋里梅音干呕咳嗽声不止,心下便有了注意,假意奉茶,似是无心一般问起,如今时候不早了,不知今夜萧琳是否会来小楼休息?

冬儿眨了眨眼睛,告诉华吟:“殿下自然是要来的呀,他们才是做夫妻的人,我再陪一陪你们娘子就走了,不会打扰她和殿下。”

“哦,是这样……”

“怎么了?”冬儿问道,“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华吟似是为梅音做考量,回答道:“娘子有喜后身子一直都不太好,奴婢也是听说,女子有孕之时,身上阴气颇重,而男子阳气则盛,故而必然要和主夫避嫌的,否则传到外人耳朵里,一来女子丧失贤德,而来也会使主夫染病……我们娘子身份到底特殊,总是小心一些才好。”

“还有这样的事?”

冬儿想了想道:“从前只听说过,来月信时女子不能与丈夫同床,没想到有孕时也不行。”

“那好吧,今日我留下陪她,刚好,我们也有许久不曾见面了,我也好好照顾她,一会儿我会向二殿下禀明此事。”

冬儿还说,既然娘子有孕,身子不适,想来也不能时常陪着二殿下,拜托华吟和旁人今后要照料好萧琳。

当下华吟便喜不自胜,带着自己的食盒离开,下楼时还看到萧琳的书房闪着灯火,将他风度清雅的身子映在窗纸上。

与容吟一同为冬儿和梅音送水后,华吟便回屋换了身衣服,躲着容吟,待她离开小楼,便捧着盏酸枣川芎汤叩响了书房的门。

“有什么事吗?”

虽夜已深,他的声音比当日对华吟无意间说话时还要轻柔,华吟亦娇娇柔柔地回道:“奴婢为娘子熬了些酸枣川芎汤,想来殿下近日操劳,便也给殿下盛了一碗。”

萧琳轻咳了一声,温声道:“你是新来这边伺候的,不懂我的规矩,本王夜里没有喝羹汤的习惯,你留着与容吟分了吧。”

华吟面露喜色,她没想到萧琳记住了自己的声音,知道她是谁,果然殿下不是看不见她的心思的。

“是,殿下恕奴婢鲁莽之罪,只是,奴婢还有一事想要禀告殿下……不知殿下可否让奴婢进来?”

屋内动笔书写时的食叶声停下了,萧琳似乎是起身望着门外凝视了一会儿,才说道:“好,你进来吧。”

“是。”

如今薛妙真病得起不来床,楼上那位也无法服侍殿下。

容吟以为,她自有手段留住殿下的心,她可不信什么花前月下的盟誓,偏要不自量力,在这个时候撞破头和薛妙真抢颖王妃的位子。

只要殿下肯要了她,哪怕是再小一个名分,她便有办法在这王府里立足,终有一日成了着颖王府说一不二的人,到时候不管是薛妙真还是娘子,都要向她俯首。

她似乎已经隔着窗纸,看见了殿下那素淡雅洁,色如润玉的脸。

华吟将汤盅放下,细白的手指缓缓推开门。

吱呀一声,她的脚步比先前更轻,莲步轻移,跨入书房,地上那盏酸枣川芎汤映着屋里的烛光,又转瞬即逝。

“咦?”

华吟进门的刹那,屋内的烛火忽然熄灭,她以为是萧琳为她熄了灯,心中不由得又是一阵暗喜。

果然,殿下不是看不到她的心意的。

借着稀薄的月光,她依稀能看见萧琳的身影,看他坐在椅上,即便看不清面目,身姿亦引人想入非非。

华吟想起来许多次自己悄悄偷看时,萧琳对自家娘子那百般怜惜疼爱的模样。

她娇娇柔柔喊了一声殿下,便要往萧琳怀中去坐。

然而,华吟还未沾到萧琳的一片衣角,便双腿一软,跌倒在了地上。

面前那道身影十分嫌恶地向后挪开椅子,似乎是连离她近一些都觉得恶心。

屋内重新亮起了灯火,华吟这才看见萧琳身后还有一个人负手站立,一道冰冷的目光辰辰压在她身上。

正是白天里她见到的卫兰公子。

可是如今,已经容不得她多想了。

双腿已经失去了直觉,而这种魂魄渐渐离体的绝望让华吟哑然失声,双腿,腰身,再到颈项,她就连呼吸的自觉都要失去了,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怎么了,却连一句求饶的话都喊不出。

萧琳坐在椅子上,凌厉冰冷的目光毫无一分一毫怜惜地投向她,这绝不是华吟所见到的,平日里待娘子体贴呵护,极尽温柔的殿下。

萧瑜方才掷出一枚棋子,封了她的死xue,不出半柱香的时间,她就会因全身经脉逐渐被封死,气绝身亡。

“她待你不薄,你这样做把她放在怎样的位置,又把本王当做什么人?”

萧琳的面孔半隐在昏黄不定的火光中,他的面容还是那样精致俊秀,只是冷如冰霜,眼眸间唯余杀意。

“本王府中不留不忠之人,亦不留自轻自贱之人,如今你所得的一切,皆是你自己选的报应,旁人奈何不得。”

华吟仰脸望着萧琳,她感受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只是求生的本能告诉她,如今她喘不上气,精巧别致的脸蛋憋得青紫,以往清丽妩媚的容貌如今无比狰狞。

她只觉得自己引以为傲的一切被践踏在脚下,在萧琳的眼里,她不过是一条狗。

其实她应该感谢自己的主子是萧琳,若是换做萧瑜,她又怎会如此满目惧怨,茍活于世。

门外又响起敲门声,来人是容吟,她看着衣着单薄的华吟,冷哼了一声,将华吟藏在二人所住的屋中,那一袋从薛府得来的金子交给了萧琳。

华吟浑身颤抖不挺,玉葱似的手指在地上拼死抓着,希望能抓到一根看不见的救命稻草。

“奴婢望殿下恕罪,华吟做出了此番大逆不道之事,是奴婢没有看管好她,险些让她酿成大祸……想必这袋金子就是她从王妃那里收得,将娘子有孕之事告知了王妃。”

容吟望向华吟,俯下身便是重重一掌,打得华吟眼冒金星。

“我早就劝诫过你,殿下绝不是贪溺声色之徒,你不仅动了不该有的心思,还意图谋害娘子,当真是罪该万死!殿下,这样的人决不能留!”

萧琳摆了摆手,让萧瑜解了华吟的xue道,让她明日就滚出颖王府去。

华吟险些以为自己就要被发落了,瘫软在地,随后连滚带爬地逃出了书房,没成想开门就见到了正欲下楼的梅音和冬儿。

梅音被萧琳宠着不假,可是却也没有宠坏了脑子,一看她的穿着打扮和面上的神色,就知道方才大约发生了什么事,想到这一二日来华吟奇怪的话,不觉脊背发凉。

她居然为着这样的人不轻不重的一番话,伤神难过了许久。

萧瑜带着冬儿离开,留下梅音呆呆站在书房门前,直到萧琳过来挽住她的手。

“是你们商量好要我来撞破此事的吗?”

“也不全然是,本来想着今晚好好训斥她一番,明日她向你亲自赔罪之后,再赶她出府。”

萧琳的指腹在她的唇瓣上轻轻摩挲而过,梅音似乎不大开心。

“算了,把她赶出去就好了,她可真坏啊……今日还试探我,说我我太怨恨薛妙真了,我可真傻,我现在变得很笨很笨了。”

萧琳看她就快要哭出来了,便将她抱到书房,让梅音坐在自己身上,两人面对着面。

“不怪你,这世上总有好人和坏人,说来是我的错,疏忽了你身边的人,平日里也对这些下人太过纵容,从让他们有胆量生出二心。”

梅音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她明明对华吟那么好,那么信任,知道她是接替从前的芳吟,担心她被旁人排挤,还要容吟多多提携她,可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说来,我也没有做得很好,还是瑜儿告诉我华吟有异,不然真的不知道要把她留在你身边害你多久?”

“不怪殿下,这世上总有好人和坏人。”

她又想了想,将眼角噙着的泪水擦干,轻声道:“其实殿下也有错,殿下把她迷住了,我也要学薛妙真,殿下不要对下人太好,我也要嫉妒。”

萧琳在她后背上轻轻拍打的手停下来,脸上终于有了微笑。

“可是如果这样来算账,这就是你的错,因为你从前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也不喜欢和他们多半句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