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山空月初上(1 / 2)

第59章山空月初上

“这……刘氏女并非是因为浸猪笼刑责而死,而是自证清白而死,大人何出此言呢?”

乡长一时说不出话来,只得解释是当年刑罚有误,并没有想要真的处罚冬儿的母亲刘氏致死。

“还望大人与孟姑娘不要急躁,当年确实是刘氏娘子被诬告与邻居王富有私,我们也是依照宗族律法和乡规处置的……并不想杀刘氏娘子,只是希望她交代事情,也好明正七去之罪,好将日官府查问,乡志记载不必错断。”

冬儿听不得这样的话,一时又急又气,下意识攥紧了萧瑜的手,她不是什么聪明伶俐的人,自小离家,却日日夜夜清楚记得母亲当年有这样一桩冤案还在,只想着自己在宫中多攒些银钱,出宫之后为母亲写诉状告到官府里去,现在当着自己的面,这群人竟然还是这样说……

萧瑜安抚她上座,带着乡长和里正进入屋内详谈。

“依照当朝律法,村中宗族之刑本不与典律冲突,因此刑狱断案,不曾明禁村规宗法,只是不得伤人性命,违者按杀人之罪处置,你们也算是读过书的举子,就连这样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得?

乡长直呼冤屈,一番辩解才说出当年的真相,原来冬儿母亲的接生稳婆曾在接生时见过她股间的一处胎记,却将此事与村中妇人言说,传到了邻居家鳏夫王富的口中,王富便向人宣扬刘氏与自己私通。

私密之处胎记,本就只有孟英为夫之人可见,王富一时宣言,却害苦刘氏无处辩解,被孟英毒打休弃,又依村规处置在冷河水中浸猪笼,病气交缠,最终才床头自缢而亡,只是虽正清明,孟英及当时的王富等人却并未受到任何惩处。

“大人与孟姑娘请勿怪罪,小职到此村中也不过是两年之任,若是我在当场,必然会查明真相后再做处置,怎会放过那王富和嚼舌的稳婆呢?”

冬儿虽怒,却也知道自己真正恨的人是谁,向前续扶了一把道:“请乡长大人起身,我记得的,当时说要用宗法村规的人不是你。”

孟英被压在院外,求饶辩解道:“贱内是自己想不开才自己吊死了的,当年她与人私通,给我呆绿帽子的事是证据确凿,我怎么知道……至今这事还没有定论,怎么就成了我的不是?”

若不是因为孟英还占着一个冬儿生父的名分,萧瑜早就想将他手刃,如今还在这里不知死活的诡辩一番,也不留情面的叱责道:“我看你是还没有弄清楚如今是何等情形,你是想说陛下亲封的尚宫女官之母德行有亏,是吗?”

冬儿还要好好休息,他也不想和这些人再做纠缠,一振衣袖,对乡长里正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先处罚了这几位村中的强盗好了,我看这浸猪笼的法子很好,趁着夜里河水冷,就先把他们放进去吧!至于刘氏之事——”

萧瑜微微挑起了眉峰,向后退了一步,做了一个请示冬儿的行礼,询问她想要如何清查此事。

他并没有事先和冬儿说会做到这样一步,也不知道如何才能讲话得体。

众人都等着她说话,冬儿不知道要怎么做,只能向萧瑜投去求助的目光,可是他只是用唇语对自己说了一句:“随心便好。”

微垂的睫羽下,萧瑜的眼眸散发着春夜里柔柔融融的暖月色,翻涌着再无他人知晓的温柔鼓励。

冬儿抿咬了一下唇瓣,坚定说道:“当年虽反正了我娘亲的清白,可是难道就只有人死才能得了清白和道理吗?我不信,既然乡长大人和里正都在此,我今日也想和乡里乡亲的人说明白了,当年我虽然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可是也知道母亲冤屈。”

“王富和当年滥用刑罚的人,我是不会放过的,只是我虽得了陛下封赏,却也不想同邻里之间疏远,不想压人一头,也请村中的父母兄妹们不要与我何祖母疏远,其余的事,就交给里正和乡长大人去办吧。”

母亲去世后,冬儿曾经在她坟前哭了好几天,有不少村中的人都来安慰过她,她是记得的,她知道如今围在院子周围的人并不全是好人,大多自私自利,可是却也并非足恶之人。

众人面面相觑,向冬儿拜见过后,由苏珩的弟弟还有其余几个年轻的男子领着去看处罚强盗去了,方才的“热闹”瞬间没有了,只留下乡长和里正说了一些客套话,并称会很快将御赐的宅院和天地整理出来,交付与冬儿和外祖母。

萧瑜不知何时去了一趟偏屋,取来了一封书信,并一枚扳指将其交给乡长,称只需领此信物和书信前去王府,便可得二皇子萧琳召见。

乡长感激不尽,越发对萧瑜和冬儿佩服不已。

“都说这英雄出少年,巾帼亦为世才,孟姑娘被陛下褒奖封赏,老夫听闻后喜不自胜,只希望村中私塾做大,村中幼子能认真读书,幼女也以孟姑娘为模范,想必今后此村亦能长久富裕。”

乡长的才能和品德,萧瑜是详细了解过的,因而才会将他放心引荐给萧琳,也是借他之手为萧琳递送书信,表明近况问安,几句客套之后,便送走了人,插上门闩。

冬儿才去看过外祖母一眼,老人家夜里睡眠浅,听到了动静,却又不敢起身,冬儿安抚她继续睡下,用手轻抚祖母的额头的皱纹。

萧瑜寻来,坐在床边轻声说道:“老人家的气色很好,想来身体也是很健壮的,你想了这么久的外祖母,其实要多陪伴一些时日才好,冬儿要不要……”

冬儿侧过身擦掉了自己眼角噙着的泪水,转身抱住萧瑜,没让他把话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