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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外婆叫我好囡囡……”王奔靠在门板上,目光迷离,唱这童谣时他没有一丝口音,反倒软糯甜沙,似地道吴越之语,唱完,他补一句,“在我姥姥家乡,娘亲不叫娘亲,叫姆妈,外婆不叫姥姥,叫阿娘,是不是很奇怪?”

半个时辰前,王奔查到东城子午巷尽头的院落里有古怪。他将之寒与丹橘丢在巷口的寿材铺,自己从虚掩的院门钻进去,一阵“乒乒乓乓”打斗响之后,从门缝里钻出来,朝之寒招手,“快来!”

之寒与丹橘进院子。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好多人。

之寒走了几步就觉得不对劲,那地上的人虽闭着眼,脸上却无伤,身上更无血。丹橘步子大,走在她前面。之寒扯住丹橘的袖子,转身就想走。

嗙一声巨响——

门被地上蹿起来的男子关上。

之寒转头,盯着王奔:“其实你就是我们要查的那个奸细,对不对?”

地上的人一个个站起来,如雨后湿泥土里冒出来的蘑菇。其中一个用刀顶上之寒的腰,刀尖顺着背脊凹陷处自下而上划到脖子心。

之寒把背挺得更直,似一支竹。

王奔一改往常呆呆的模样,神色冷峻,用鞑靼语呵斥了那人一句,冰冷的刀立刻离开之寒,王奔转而问她:“去看看吗?”

人成就一番事业——别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闷声发财是不可能的,非要让对家亲眼见证他做了什么,这虚荣才能达到顶峰。

之寒要尽量拖延时间,自然是肯的,“去吧。”

王奔手臂划开,做了个请的姿势。

之寒对丹橘道:“紧紧跟着我!”

丹橘愣愣点头,被之寒拉着往后院走。

后院有架大水车,水车下有个洞,流水潺潺,向洞外输送水。

之寒想,这个院子里的水该是和城内的河道相连的。

水车对面有个大瓮。

之寒闻到了明矾与炭灰的味道。

王奔走到黑翁边,手握上弯刀刀柄,将刀晃来晃去,“想看看里边是什么吗?”

之寒道:“不想。”

王奔拔出刀,利落横劈,“嗙”一声翁爆裂而碎,里边泄出白与黑的沙,有的在地面积成小山,有的流入水里,沙流尽,黑色腐烂的尸块滑出来,飘在水里。

之寒一瞥,那是带着牙齿的人的下颌。

丹橘惊声尖叫。

王奔问:“看明白了?”

之寒道:“你不破翁我也能猜到,多此一举。歹人话多容易被反杀,炫技更是找死!”

王奔怒吼:“我是歹人?从君侯踏入定州城,死了多少人?你们数得清吗?打破这一城安宁的明明是你们!”言毕,王奔提刀快步走过来。

丹橘张开手,护着之寒,“林公子知道我们来了这里,你们不怕他吗?”

“你们——不过是异乡人!”王奔冲过来,伸手抓向之寒。

之寒撇头。

王奔抓下一支金钗。

乌黑的长发瞬间散开来,在风中凌乱地飞。

王奔怒吼:“来啊,送君侯夫人入棺!”

人朝两个女子涌来。

有人问:“另一个怎么办?”

王奔道:“杀了!”

之寒手臂划出去,反将丹橘挡在身后,“你们谁敢!”

“是啊,你们谁敢?”院中落下两个刀客,那个嘴毒的喊的第一句话。

王奔抓住之寒的臂膀,将她往后拖。丹橘拉住之寒的另一只手臂,身子向后倒。两人竟拉得不分上下。一个鞑靼人见机朝丹橘手臂劈下一刀,丹橘却一点都不知道松手。

一柄长刀射来,弹开砍在丹橘臂上的刀,直直插入梁柱之中。

刀客二手臂伸直,双掌空空一抓,“丹橘姑娘快跑,他们的目标是君侯夫人!你白瞎一条手臂不合算呀!”

王奔驱两指在眉心一划,鞑靼人立刻分出大半的人围住两名刀客。

之寒命令丹橘:“放手,听他们的!”

丹橘轻声喊了声“夫人”,松脱开手。

王奔将之寒拉进屋子。屋正中停着一擡简陋的棺材,四人合力擡棺盖。王奔将之寒摔进棺材。丹橘追进来,想也不想,自己跳进棺材,抱住之寒,“夫人别怕,我陪着你。”

之寒喃喃道:“傻姑娘。”

王奔喊了声:“盖棺!”

一块薄板从天而降,把黑暗锁在狭窄闭塞的木头盒子里,一丝光也透不出去。

丹橘姑娘开始低声抽噎。

之寒“嘘”了一声,给她擦眼泪。

丹橘止声。

之寒屏息听着动静。

棺材开始摇晃,似是被人擡起。

还好——王奔逃得急,没有把棺材钉死。

刀客二眼见着王奔将人带走,急着喊:“老大,快追啊!丢了君侯夫人和丹橘姑娘,少东家非剥了咱俩儿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