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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严克出帐就见一队整齐的武卒自他眼前齐步踏过,他们手持长矛,齐喊号子,士气高涨。

严克问高晴:“是谁领军?带多少兵?撚军从何方向袭来?”

高晴道:“左将军带八千精卒。撚军是从东北方向来的。”

严克上马,皱起眉头,“已经绕到后面去了?潘将军你竟失策至此!”他抓起缰绳,将马头绕过来对着潘玉,“区区一万撚军,你不必亲自上阵。在帐中好好想一想,弄清楚撚军的数量以及藏身之地,最重要——别再让撚军绕到大营后方。北境如今局势不稳,撚军一旦与鞑靼游部结成势力,小打小闹也够你我受的!”

潘玉的眉头就没松开来过,又黑沉着脸回“知道了”三字,掀帘进帐。

高晴骑马与严克齐头并进,忍不住道:“你对潘将军未免太严厉了些吧。他为你出生入死。把家人丢在淮北都要跟着你干!你好歹给他留点面子。”

“高雪霁!”严克本就暴躁烦闷,北境之乱火烧眉毛,定州之危压在他心中有千斤重,他恨不得两条腿一条踏在北境,一条踏在定州,就算把他的人生生撕成两半,只要能护得了北境与定州,他死也值得,他没工夫和高晴耍嘴皮子,“为将者,做每个决定都决定着兵士们的生死。这是你告诉我的。潘将军近来的确接连失算。他犯错,小桃因此失去了一只耳朵!我们因此被人杀上门来!”

严克言毕,驱马奔起来,穿过列队而行的步兵,在即将迎战的左将军麾下武卒面前停马。

高晴耸耸肩,正欲把马跑起来,见孙覃像只老鼠般钻进帅帐,他心里犯嘀咕:“这孙狗又搞什么名堂?”摇摇头,把诸多杂乱的想法从脑中驱出去,专注于眼下的战斗。

左将军体格强健,身材矮小,头却极其硕大,一字黑浓眉,满嘴络腮胡,有着如豹子一般精亮的眼睛。他骑在一匹又壮又小的矮马之上,半条臂膀赤/裸在外,抓着一把巨弓,他抓弓的手用上了十分的力,露出流畅虬劲的肌肉线条,他驱使马在严克身边转了一圈,道:“君侯,你去可去,就是一旦乱起来,末将可顾不到你!”

严克朝众武卒发令:“出发!”他一马当先,朝着西边尘土飞扬处狂奔。

左将军心想,倒是个自来熟。

高晴的白马与严克的黑马冲在最前,时而黑马超过白马,时而白马超过黑马,互相角逐,率先冲入敌阵。

这第一击——严克选了个首领样子的人下手。他驱使马头撞向敌军的马脖子,双马长啸,四蹄在空中交错。严克迅速拉紧缰绳,将马头转过来,让马的前蹄踏敌马脖子而落。撚将与马瞬间侧翻到地上,马折颈而亡。严克将身子挂到一侧,一剑扎在进撚兵脖子,血喷出来,他迅速弹起,驱使马跳过马与人的尸身,手中的剑再次直刺另一个撚兵,瞬间完成双杀。

高晴的长戟上挑着一个撚兵的尸身,甩出一个圈,将四周马上的撚兵通通扫下来。高晴在一瞬间甩开戟上的尸身,跳下马,白马跑出半个弧,高晴跑出另半个弧,一戟一击,击击插在心脏,两弧合圆如阴阳鱼,他流畅地再次上马。

等左将军与武卒赶来,一帅一将已杀了百余名撚军。

呵,倒是个硬手!

左将军的矮马不进敌阵,拉起巨弓,十箭并弦,“嗖嗖嗖”射向撚军。每一支箭都像长了眼睛,将一个个撚军从马上射坠下来。左将军快速在箭囊中摸箭,每一次都是数箭并发,几次就将箭囊中的剑射完。

左将军丢掉弓,从矮马上取出一柄斧头,高举过头顶,那碗口般粗的臂膀瞬时拱起肉山沟壑,在阳光下油光锃亮——似条陈年火腿,他口中呼喊:“兄弟们冲杀!”

八千精卒高喊:“杀啊”如潮水一般没过左将军的矮马。

撚军中有力士抡起一铁链挂着的铁锤,那钝器看起来有几百斤重,挥舞起来似密不透风的钟,“嗡嗡嗡”刮起飓风,人头一触之,立刻脑浆迸裂。

力士惹眼,严克与高晴早就留意到他了。他们相互交换一个眼神。高晴侧挂身子,纵马先近身,长戟破开风,直刺力士的胸腔。力士收紧铁锤急绕着圈,对天高喝一声,从下至上投出铁锤,直击高晴下巴。高晴弓腰反弹,触到伤口,闷哼一声,收戟从马上翻身,以戟尖撑地,戟弓成一个弧形,又将他反弹回去,一个鱼跃,高举长戟,从上至下直刺力士。力士想抡铁锤。严克早就潜到他身侧,滑膝扬起砂砾,闪到他身下,挥剑直削铁链。铁链断,铁锤飞出去,将一个马上的撚兵砸得陷进去半张脸。高晴的长戟同时刺下,将力士穿了个透。

黑马与白马在两人身边旋转奔跑。

严克与高晴双掌相击,交握,身子旋转起来,“再来!”他们飞身上马,再一次投入杀敌。

左将军力大无穷,挥舞巨斧,在敌阵中将敌人杀得犹如砍瓜切菜。他一直默默留意着严克的动静。

待撚军被打得落荒而逃,严克盔甲上的血已经淌到了脚边,他抹一把满是血的脸,把手上的血甩干净,什么也没说,快马回营。

左将军觉得,真是虎父无犬子。

严克回到帅帐,见潘玉已经在帐中等候,刚想同他说话,却发现列甲的架子后面还站着孙覃。孙覃阴笑着盯着严克,摇头晃脑,扇子在严克肩上敲打三下,遮着嘴,油光水滑钻出了帅帐。

他们——在谈什么?

严克黑眸犹如点墨,雾霭沉沉,一边脱去几十斤的甲,一边问:“撚军的底细探得如何了?”

潘玉将一张纸放到了桌案上。

严克正把肩膀上的甲卸下来,“你先说,我再看,快!”

潘玉道:“撚军是扮作流民流窜到北境的。这一年来,中州各方势力角逐,战乱不停,天灾频发,流民越来越多。朝廷想让他们北迁,定州——已经去不了了,北境自然成了众多流民的归宿。”

严克闭上酸胀充血的眼睛,指揉弹跳不止的太阳xue,“数量、藏身之地。”

潘玉道:“还是老问题,撚军与流民难辨,这一次更为棘手,至少有一半的流民在他们手里,若是以他们为要挟,局势会很难看。”

严克咬牙,声调高昂:“数量!藏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