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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之寒浑身哆嗦。严克抱得紧些,但无用,他身上也是湿的,暖不了她的身子。严克把之寒塞进马车,道:“把湿衣服脱了吧,裹着披风,我们快马回城。”

丹橘钻进马车,缩在角落里,抱着臂膀发抖,她眼角通红,哭道:“夫人,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林公子说君侯疯了,你要是醒不过来,君侯会杀好多人的。”

之寒摇摇头,缓缓道:“他不会的。”

不多时,有人敲打马车的门,林峥的声音传来:“见谅。”

马车门被推开一条缝,塞进来一套叠得四四方方的衣袍。

之寒把身上的披风裹得紧些,笑着对丹橘说:“给你的。”

丹橘狐疑地将衣袍穿上,掀车帘,偷偷瞧见林峥只穿了单衣骑在马上——他本来就穿得单薄,脱了衣服,仿佛真就生来不怕冷。

丹橘道:“谢谢你,我回去洗干净还给你。”

林峥头也不回,在马上摇晃身子,唯有怀里的算盘“沙沙”作为回应。

之寒朝丹橘招招手,“你来,我们挤在一起就暖和了。”

丹橘爬过来,与之寒靠在一起。之寒将狐毛披风掀开,盖在丹橘肩膀上,再缩一缩身子,把披风的两条边捏住。

严克在外问:“换好了吗?”

之寒正奇怪他为何有此一问,才说了一个“好”字,严克就从厢门钻进来,坐到她二人对面。

严克极黑的瞳孔盯着之寒,问:“好受些吗?”

之寒把头靠在丹橘肩膀上,她觉得疲累,只想打瞌睡,半阖上眼睛,道:“还好,就是想睡觉。”

严克说:“水里的温度太低,耗光了你的精神。”

“嗯……我闭着眼睛和你说话。”之寒彻底闭上眼睛。

严克钻进来只想看看她的情况,并非真的有话要讲,见她疲极,也就把头靠在车壁上,沉眸不作声。

之寒笼住最后一丝清醒的神思,道:“我要是真死了,你会怎么对那些百姓?”

严克眸中一荡,把头撇开,淡淡道:“就这样——”

之寒双眸敛出一条极细的缝,清光一线泄出,漏出些许无奈,些许责怪,更多的则是信任,“止厌,那个时候我虽口不能言,却心如明镜。你为我一念起杀欲,又一念放杀心,一念前是爱我惜我的夫君,一念后是杀伐不为私欲的君侯。”她又闭上眼,极快地说出一句,“我李之寒这辈子真是嫁了世间最好的男子。”

之寒心脏扑扑直跳,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却没等来严克该有的反应,又小心翼翼睁开眼睛,皱眉盯着他。

严克黑眸沉沉如墨,幽幽吐出来:“你还没嫁给我。”

之寒的脑袋里有什么想法晃了一下,随后,从心底钻起小小的不甘心,人就是有这样的时候,明知道怎样做是对的,但就是下意识地去排斥,这个时候就只能靠理性压抑天性,“止厌,就让李之寒死在漹水,解你的燃眉之急吧。回城后,告诉全城百姓,李之寒邪寒侵体,不治而亡。弟弟会死心。对百姓也有个交代。我不在乎……”

严克打断她:“团团儿、玉璋公主、太真子、李之寒,我不会抹去你任何一段人生。我与你共沐日月之光。让你笼罩在我的阴影之下,是我的无能。”

之寒想一想,叹了一口气,“死遁——就是逃避责任。是我过于软弱了,这事我不会再提。”睡意再次袭来,她闭上了眼睛。

之寒睡着前,听到严克说:“之寒,我想看你穿红衣。”

“嗯。”之寒迷迷糊糊地回应着,她想,自离开玉京城她就在等这句话,她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穿上她最爱的红裙。

之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屋的,等她醒来已在暖和的榻上,身上的衣衫已经换过,湿漉漉地黏在身上,她捏起衣角嗅一嗅——夹着脂粉味的汗味,应该是自己才发了一身汗。

她喊了一声:“丹橘,给我水。”

一个影子罩过来,身材高大,一猜便知是严克,他把她背心撑起来,圈在手臂里喂水,“薛平给你把过脉,是风寒,好好休养几日便好。丹橘也伤风了,这几日,我陪着你。”

之寒觉得喉咙里如刀片割,慢吞吞咽下水,身子滑下去,脸枕在他大腿上,“去祈个福,倒是一下子病倒两个。”

“三个。”严克顿一顿,之寒猜他在笑,“林峥那小子也烧得下不来床。”

之寒笑道:“那小子该在心里骂你了。君侯这个吝啬鬼,身上刮不出一点油水,倒是害得他又是被压又是伤风!”

严克说:“错了,他只会摇摇算盘,说——赔本!”

之寒眼前立刻闪现林峥摇算盘翻眼皮的冷峻样子,自顾笑了一会儿,问:“你公务不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