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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严止厌!严止厌!你死了没有!”

“没死喊一声啊!”

“老子冲杀回来,不是来给你收尸的!”

“严止厌!你个扶不上墙的烂泥!给老子滚出来!”

人就是这般贱,听到别人骂,却如天宇忽开霁,日起彩云东。

高雪霁为何会在这个时候攻打定州城?

严克转念一想,觉得不必纠结于此。

世事难料,时事造人。就像他提前发难鞑靼汗王,是因为孙覃要淹定州百姓,高晴这么做也必有他的考量。重要的从来不是为什么,而是——他来了。

孙覃目中一沉,快速压紧刀,朝他脖子上刺。

习武之人的反应要快上许多,严克身子绕过来,在孙覃脖子根一击,将他打晕在地。

高晴的铠甲粼粼发光,手持长戟,领着几百名武卒踏进来。高晴的目光在屋内一扫,一下子捉到严克,冲上来,用手掌推他肩膀,推一次,迫使他退一步,“严止厌,你疯了吗?竟然想炸坝淹城!若非我派人在马邑盯着,把埋炸药的工匠抓来审问,我都不知道你胆子这么大!”

严克道:“此事——我一会儿解释给你听。潘玉呐?他请来大氏人了吗?一共多少兵?”

高晴没作声。

“高雪霁!不要告诉我,你没等到潘玉,就领着三千人来攻城!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吗?父亲和兄长就是这么教你领兵的吗?”

高晴反驳:“你丫的,老子来救你,你还怪老子!我干什么都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严克低吼一声,“蠢货!”他蹲下来,扯着孙覃的衣襟,把这个软|蛋摇醒,“孙小侯爷,赶紧集结你的人,配合高雪霁!你若还想偷着摸着行事,下辈子再领军功吧!”

严克丢下孙覃,朝屋外冲,高晴跟上来。

严克问:“你是怎么进城的?”

高晴板着脸,道:“你炸坝的炸药挺好用,我把城东的城墙炸了。”

严克又问:“怎么找到我的?”

高晴道:“全城上下,一听到炸药响,所有鞑靼兵就往这聚拢,肯定是为了保护那个死胖子。”

严克道:“你负责谍报的军务得换人了,连鞑靼汗王亲临定州城这种消息也探不到!”

高晴停住脚步,转身,闷声不响往来的地方钻。

严克大喊:“高雪霁,站住!你来晚了,我已经把人杀完了!”

高晴又快步走回来,用半是惊讶半是嫉妒的目光打量严克,“你把汗王杀了?”

严克继续往前走,“不止汗王,博都察、别卓——就是汗王的女儿,全都杀了。”

高晴快步赶过严克,双手搭在他肩膀上,把他往后按,“严止厌,你说真的?你真的杀了这几只狼?”

“杀几个人有什么稀奇,你还是想想怎么冲出去!”严克的目光从高晴脸上滑过去,定在前方。

前方,是一排排望不到边的鞑靼兵士,他们整齐列队,铸成枪林盾阵。

武卒们脚步整齐,“唰唰”漫过他二人。

武卒以二人为中心,呈扇形列阵。

“有什么稀奇?有什么稀奇!严止厌,我算是服了你!你知道这么多年,我们想杀汗王想到发疯。那个老家伙诡计多端,极善用兵,却甚少露面,比鬼还难抓。他是鞑靼的主心骨,他一死,鞑靼必人心涣散!我们的大军可以压过北望塬,把蛮子赶回鬼乡!”高晴越说越激动,完全没意识到他们已经被鞑靼兵里三层外三层围住。

“你发好疯了没有?”高晴被严克推出去,“高雪霁,帮我冲出去,我要去救人。”

高晴愣了一下,终于从“发烧”的状态中冷静下来,“战神”重新附身,横扫长戟,从扇形阵中冲出去,几百人的武卒队伍如推雪的小铲,稳打稳扎向前推。

这个时候,潘玉带着大氏人的三万兵马也到定州城。

十多日前,鞑靼使臣先一步达到大氏。

潘玉进殿前,被收缴了兵器。在与鞑靼使臣对峙之时,潘玉前一刻还在和和气气说话,下一刻,就用双臂扼死了鞑靼使臣之首。

没办法,总不能让小朋友们失望。

严克的率先而行,高晴的紧跟其后,孙覃的半推半就,潘玉的应机立断,让顺势而为成为彼此成就,最终,置之死地而后生。

定州破。

城破了,却找不到李之寒。

李凌冰不知道自己要忍到什么时候,这个不知道,比明明白白告诉她还要熬几个时辰、半日、一日还是干脆死了还要难受。不知尽头的等待才是痛苦与恐惧的源头。

她忍不住的时候就擡头,从披散的头发间把目光放出去。天上有一轮即满的月,月旁边有一颗亮星——茫茫苍穹,只此一颗,独星与盈月交辉。

月就像她,星就像严止厌,星星总是绕着月亮打转,多少有点脸皮厚。

鞑靼人折磨俘虏的法子有些刁钻。

骨头都要碎了。

血都要流干了。

唉,那个人还没来。

她都已经想好了结局。

等她被压到断头台上,刽子手手起刀落的那一刻,一柄细长的刀破开风,“梆”一声射断刽子手中的刀,她擡起头来,笑盈盈看着他,连见面后的第一句话都想好了,“严止厌,你来啦。”

然后,她哭了。

被人拧断骨头的时候她没哭,被人片下皮肉的时候她也没哭,但随着夜越来越深,她心底的希望越来越暗。心里那句话她都嚼烂了,还是没能等到那个人来,告诉他——她一直等着他。

或许星是彗星,再绚烂夜空,也会下坠。

月么,只是借日光辉的壳子,随着金乌爬升,会变得暗淡无光。

她一哭,就被人认出是个女人——是个假扮的定州侯。

“杀了她!”身后的鞑靼兵呼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