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
而被徐止用桃木剑指着,一动不动看着他的人正是尹青岚几人找了许久的顾兆!
顾兆整个人看起来还算完好无损,站在徐止对面,像在申城一样穿着黑衣黑裤。他的只不过头发长了许多,面容瘦削凹陷,额前发丝垂落下来遮盖住他的眉眼。尹青岚看不见他的眼睛,只能看见他赤着脚,四肢缠绕着粗壮铁链,铁链上面缝隙里是一层黑色的污渍,深深嵌合进顾兆的皮肉。
尹青岚眼瞳轻颤,目光落到他的右手上。那里血迹斑斑沾染着破碎的肉块,粘稠滚烫的鲜血顺着他五根手指头往下滴落。
就在刚才,祝阮菱和徐止顺着是石板道走到这间不起眼的房间。祝阮菱一马当先一把推开门,直直对上一双安安静静的眼睛。
屋子里面一片昏暗,空气污浊黑沉。祝阮菱吓了一跳,手里的灵火符差点就要拍上去。认出这个一动不动站在门口、手上脚上都缠绕着铁链子的人是顾兆后才猛然松下一口气,然后就是欣喜和心酸。
太好了,人站着,手脚都在,没有出事。
她一时间哽咽,说不出话,只能仰起头盯着顾兆的眼睛。然后发现里面一片平静和缓,连一点惊讶激动都没有。
他们火急火燎地找他,一路从申城冲到藏区。段先生的求婚都中止了,就是为了来救他,而这小子久别重逢,现在居然就是这幅表情!
实在太过分了!
祝阮菱喉咙哽咽顿时消失,后背和转弯跟过来的徐止撞在一起也不管,张口就骂:“你是不是皮痒欠姐揍!死了一样一通电话都不打,师父也不搭理,你要干什么?要上天是不是?!”
徐止见到顾兆也很激动,听到祝阮菱的话也是万分赞同。下一刻,与兄弟重逢的激动稍稍冷却下来后,他也看到了顾兆的眼睛,然后颇为惊悚地发现里面一片空洞,什么都没有。
或许是一种预感,徐止呼吸一下子就顿住了,细密的鸡皮疙瘩从他身上泛起来。他甚至来不及说话,扣上祝阮菱的肩膀就要带着她后退。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段玦擡手,宽大袖子垂下露出他的手臂。上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布满刺青一样的印记,扭曲的符文像是癫狂纠缠的蚯蚓,大团大团摊开在他的身上。
依旧是佛光,依旧是熟悉无比的卍字法印。
徐止慢了一步,双眸不敢置信地睁大,看着顾兆手上金光流转,毫不犹豫地刺穿了祝阮菱的心脏。浸染鲜血的指尖甚至穿过了祝阮菱背后皮肉,在他眼前冒出来,让他呼吸停止头晕目眩。
很快那指尖抽走了,顾兆收回手,眼瞳垂着平静无波地看着祝阮菱睁大眼往后倒,被徐止接住抱在怀里。
然后尹青岚就过来了。
祝阮菱心口巨痛,仰起头看见尹青岚后想说话。怎奈她喉咙里灌满了鲜血,勉强扯起嘴角后发出的也是含糊不清的调子,根本吐不出一个字来。
她想说让尹青岚小心点,虽然不知道顾石头现在是什么情况,为什么突然发疯,但那确实是顾兆,他现在的情况看上去很不好。
“别说话!”徐止声音从嗓子眼里飘出来的时候都在发颤,他牙关战栗,觉得祝阮菱的身体迅速冰凉下去,眼前铺天盖地的红色像是要流进他的眼里。
尹青岚下一刻就出现在祝阮菱身边,蹲下灵气飞快灌入祝阮菱的心口,修复她的血肉。
可是没有用,太晚了。
顾兆的法印用的很好,看来这段时日藏区潜心的修行不是没有作用,功力比来之前长进了很多很多。纯金的佛光沾染实实在在的杀气,直接将祝阮菱的心脉震碎,整颗心脏焚烧殆尽,没有留下半点退路。
祝阮菱仰着头,安静而信赖地看着尹青岚,颤抖的眼睫慢慢不动了。
“尹、尹顾问。”徐止突然重重双膝跪在地上,抱着祝阮菱咽了一下唾沫。他不敢擡头,不敢去碰祝阮菱的脉搏,一遍遍地问尹青岚:“怎么样?快好起来了吗?怎么样?”
尹青岚的灵气只停滞了一瞬,马上回复如初,温和澄澈的力量继续源源不断进入祝阮菱的身体,修补她的肉身。她先是封住祝阮菱的七窍,同时右手结成印记盖在祝阮菱的头顶,不管上面法则警告地打着雷,将祝阮菱有些涣散的三魂七魄封在了她的身体里。
“没事的。”尹青岚手上也都是血,衣服上扎满了地上的灰尘泥土,头一回如此没有形象的狼狈:“别怕,我保证没事的。”
徐止呼吸越来越重,身子开始抖动,一直朝着前面举着的桃花木剑慢慢跟着抖起来。直到他一个青城山的道士再也握不住任由它掉落在地上。他和祝阮菱一起长大,两人年岁相仿,自小相伴,他打心底里把她视作自己的血脉至亲,把祝阮菱看做是自己的妹妹。
他一只手拖着祝阮菱的脑袋,另一只手捂着她的脸,头跟着垂下去,口中一片混乱:“好、好的..没事的,你听到了吗?你会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