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除婚约
池南霜走到书房门口,敲了敲门,轻柔地说:“爷爷,我回来啦。”
房间里没人应。
池南霜知道老头肯定听见了,故意不答应,心中腹诽了句“老顽童”,但还是继续笑着装乖,撒娇道:“爷爷,妈妈让我来喊你吃饭了,你开下门呗。”
还是没人应。
池南霜也不恼,转了转眼珠,思索了几秒。
然后突然侧过身,声音哽咽地对着空气说:“妈妈,爷爷好像很讨厌南南,不想看见我。”
一边说着还吸了吸鼻子:“既然如此,那我走好了。”
即便眼前没人,她还是装作垂泫欲泣的模样,哭腔阵阵:“虽然不知道下次回来是几个月后了,但如果让爷爷因为不想看见我,连饭都不愿意吃,到时候饿坏了身体,那我宁愿少见一面爷爷。”
一边说着一边往门外走去,营造出一种声音渐远的假象。
果不其然,刚走没两步,书房的门就被打开了。
一位年迈但精气神看上去极好的老者从里面走了出来。
池鸿盛杵着拐杖,左右勾头望望,才看见贴在墙边笑眯眯的孙女,见她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当即明白过来又被这个整日调皮捣蛋的孙女耍了,瞬间气得胡子炸起来。
他擡手指着池南霜的鼻子,骂道:“你个一肚子坏水的滑头!”
为了表现怒气,还举起手腕,用拐杖“砰——砰——”敲了几下地板。
池老爷子被摆了一道不大高兴,骂完就要继续回书房继续闷着。
池南霜见状忙上前几步堵在门口,一脸讨好地笑,拖长了尾音:“爷爷——”
“我都不跟你计较随便给我订婚的事了,你怎么还闹别扭呢?”
池鸿盛态度软化了些,但还是没给她好脸色,端着脸问:“怎么着,你这次回来是想通了?”
想通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一码归一码,我是不可能嫁给谢千砚的,有钱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我听说他们私底下玩的可花了。”
“嗯?”意识到自己也被骂了进去,池鸿盛眉头一皱,“你骂谁呢?”
池南霜忙找补:“当然不包括爷爷!”
池鸿盛冷哼一声:“这还差不多。”
饭桌上,舒千琴用公筷给池南霜夹了满满一碟子菜:“多吃点南南,周姨听说你今天要回来,一早就去买了好多你爱吃的菜,准备了一上午呢。”
周姨是从小看着池南霜长大的,虽然只是个仆人,但却一直把池南霜当亲生女儿照顾着,十分尽心。
池南霜胃口不大,吃不下这么多,但还是乖乖接下,弯了弯唇角,甜甜地笑着道谢:“谢谢妈妈和周姨。”
见女儿面前的盘子已经堆成了小山,再装不下多余的,舒千琴总算收了手,放下筷子问:“南南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池南霜咽下嘴里的食物,摇摇头:“要走的,我就回来看看你们。”
她晚上还要直播摆摊呢。
“除非......”池南霜忽然又道。
眼睛有意无意地往池老爷子那瞥去,话里有话:“我跟谢家的婚事取消了。”
池鸿望当即把筷子轻轻摔在桌子上,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我看你是翅膀硬了,现在都敢威胁我了?!”
池南霜不以为意,小声嘁声道:“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
“你......”池鸿望被气得说不出话,但又对这个自己带头宠坏的孙女无可奈何。
对外他是雷厉风行的池家家主,不容外人质疑,但对内却是个孙女奴。
池鸿望叹了口气,认了被孙女拿捏的命,软下态度苦口婆心道:“我让你嫁给谢千砚,不是图他的钱,是希望你未来能有个靠山。”
“咱们家也算是家底厚的,难免没有人觊觎,你连个兄弟姐妹都没有,到时候我不在了,你该怎么办?”
池南霜当然知道这个理,但她觉得即便没有男人,她也能照顾好自己:“我现在已经可以自己赚钱了。”
“你拿什么赚钱?就你那一个月四五千的工资,够买你包上的一个配饰吗?”
“我......”
池南霜下意识想反驳,她现在已经是小吃街扛把子,还能接一些推广的小网红了。
但又担心爷爷如果知道她作为池家的大小姐,竟然抛头露面去摆摊卖小吃,只怕会更生气,便中途噤了声。
而且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辞职的事。
只好作罢,换了新战略:“但是爷爷,你想让我嫁给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男人吗?”
“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嘛。”
老一辈人思想比较传统,喜欢先婚后爱那一套。
“更何况我见过谢家这孩子,为人端正,一表人才的,你见了肯定喜欢,只可惜我手上没照片,但只要你同意,谢家那边随时愿意见面。”
没想到这老头还是这么顽固。
池南霜抿了抿唇,看来只能把宋晏礼拉出来当挡箭牌了。
她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道:“实话告诉你吧爷爷,其实我现在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嗯?”池老爷子先是一愣,转而像是想到了什么,嗤笑了一声,“你就胡扯吧,沈霁那孩子你都没看上,你能在外边遇见看对眼的?”
池老爷子扶了抚花白的胡须,一副看穿池南霜的模样:“你爷爷我是年纪大了,不是老糊涂了,你心里的那点小九九我还能不清楚吗?”
池南霜:“......”
这就是母胎solo的后果吗,竟然连家里人都不相信自己。
她撇了下嘴,反正她跟宋晏礼还八字没一撇呢,也懒得多作解释,只态度坚定地强调道:
“不信拉倒,反正我不嫁。”
池老爷子觉得池南霜是在任性不懂事,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坐直了身子就要再与她好好理论一番。
见这爷孙二人又要吵起来,舒千琴忙出面劝和:“好了好了,好不容易在一块吃顿饭,就别提不愉快的事了。”
饭桌上总算安静了一会儿。
池南霜嘴里嚼着一块劲道的卤牛肉,心里对谢千砚的排斥越来越深了。
要不是因为他,自己怎么会和家里闹这么大的矛盾?
心里这样想着,齿间咀嚼的力度又不自觉加大了几分,仿佛谢千砚就是嘴里那块咬不烂的牛肉。
好不容易吞下去,她默默低着头,用筷子把碗里的几颗米粒戳成了泥状,忿忿地在心底发起了毒誓:
她要是嫁给谢千砚就不姓池!
为了缓和尴尬,舒千琴及时转移话题:“南南现在还在原来的地方住吗?”
池南霜离家出走的这段时间,舒千琴曾去她租的房子里看过,知道她住在哪个小区。
怕池母哪天心血来潮再去找她跑空,池南霜如实说:“没有。”
以免他们担心,她避重就轻道:“之前的房子和房东闹了点矛盾,已经不住了,现在在我朋友家住着。”
“朋友家?”舒千琴下意识以为是她的闺蜜,“是以柔家吗?”
这个问题让池南霜一噎,她咬着筷子迟疑了两秒,还是决定撒谎,“嗯......对,我现在就是住在以柔那里。”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妈妈和爷爷不知道宋宴礼,要是知道她住在一个刚认识不久的男人家里,指定不放心。
但说出口后,莫名有种未成年偷谈恋爱却拿同性朋友当挡箭牌的羞耻感。
“那可真得好好谢谢人家以柔,待会妈妈烤点小饼干,你给以柔带过去,好好谢谢人家知道了吗?”
池南霜埋着头拨弄着碗里的米饭,敷衍地回答:“噢,知道了。”
心里纠结着:这个饼干应该给谁呢?
下午,池南霜主动跟着池母学做曲奇饼干,打算给元以柔送妈妈做的那一份,给宋宴礼送自己做的这份,这样一来就都照顾到了。
舒千琴用搅拌器打着蛋清,又开始嘱咐池南霜:“以后没事多带朋友来家里玩,毕竟给人家添了那么多麻烦也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