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以防不测,耶律楚才特意安排几名江湖高手护卫这位大将军的安全,从君子府挑选的弟子最不济也是小宗师级别,但来了之后几人才知道,呼延同宗本身一品归真境的实力,似乎不怎么需要旁人护卫。于是这几人的身份就从原本的贴身护卫变成了可在战场上发挥出奇效的“奇兵”。
当然,在大军尚未推进到城下之前,呼延同宗自不会愚蠢到让这些江湖武夫去枪林箭雨中送死,在那种几乎无差别的射杀下,有没有高强武艺傍身,都是送死。就算是韩高之那样的老怪物,也只有避其锋芒的份,更何况,韩高之已经死了。而那个一脚把韩高之踹下神坛的女子剑仙若敢在此时现身,呼延同宗也不介意让她李长安成为第二个余祭谷。
身后这几人“奇兵”人数虽不占优势,但越是锋利的刀刃就越要用在关键时候,那便是登城之后,想来那个时候城头早已堆满了北雍士卒的尸首,可供辗转腾挪的地方极为有限,北雍那群伤兵残将在一个武道高手眼里,与砍瓜切菜何异?
呼延同宗不自觉扬起了嘴角,视野中那面直直插在城头最高处的燕字王旗剧烈飘摇,他擡手指着那面旗帜,对身边亲信道:“让人把那面旗射下来,重重有赏。”
一旁石归海大笑道:“这有何难,借大将军那把玄铁弓一用。”
呼延同宗瞥了他一眼,招了招手,立即有亲卫抗来那把重达八十斤的漆黑铁弓。
石归海将大刀插入地面,伸手轻松捞过,一夹马肚飞奔出去。
不过半盏茶,呼延同宗便遥遥望见那面燕字王旗从中折断,犹如一只翺翔在九天的飞鹰,急坠直下,掉落在城下一片火海中。
前方战线,几乎瞬时爆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高鸣。
人人都在嘶吼着,“长生天万岁!”
石归海策马归来时,呼延同宗拔出那把大刀抛给他,道:“你们马上就可以上阵了。”
石归海转头望去,己方中军再倒下打头阵的一拨步卒后,后续大军已经踩着尸首以极快的速度抵达城下。他抖了抖手中大刀,招呼一声同门弟子,再度奔赴战场。
城头上,一名北雍弓箭手探出半个身子,将箭头对准了城下一名正欲抛出爪钩的攻城步卒,一箭射出,那名步卒竟身手敏捷,身形一晃,箭矢只扎在了他的肩头。弓箭手反手去摸腰间的箭囊,却摸了个空,而后便感觉脖颈间一凉,被一只爪钩拉出了城垛外。电光火石之间,他抽出了刀,随着下落的姿势,劈向城下那名来不及反应的步卒。死前,他把刀捅进了那名步卒的胸口。
同归于尽,也算死而无憾。
无数只爪钩陆续飞上城头,一架架云梯撞上城墙,耳边不再有箭雨的破空声,转而替代的是滚石擂木砸下的沉闷声,以及热油浇在人身上的滋滋声。
这些声响,甚至盖过了所有的哀嚎声。
北契大军的箭楼车射出最后一拨箭雨,给城墙下的攻城步卒换来极为短暂的宝贵时间,双方箭矢几乎同时耗尽。
虎口城的城墙,如有蚁附。
北契大军终于开始攀城。
而且更加疯狂,攻城方式近乎不择手段,先前箭楼车射在城墙上的大型标杆箭矢成了徒手攀城的最佳借力点,那些登城悍卒各个身形敏捷如猿猴,且臂力惊人,借着钩锁的辅助,在两者之间来回腾挪,躲避城头上的各种杀招。
一名北契悍卒最先见识到距离城头最近的风景,但尚未看清城垛后那名北雍士卒的脸,就被一枪捅下了城墙,而他身旁不远的另一名北契悍卒果断抛出了手里的马刀,将那名北雍士卒的手臂连根斩断。
城头上的厮杀声,很快掩盖了呜咽的北风。
越来越多的北契悍卒攀上城头,然后被四面八方的北雍刀砍成肉泥摔落城下,也有能在城头上站上一会儿的,然后被北雍士卒抱着一起飞落下城。
前来眺望台禀报军情的已不是方才的校尉,年轻士卒的脸上有一道翻着皮肉的骇人伤口,他疼的嗓音有些颤抖:“将军,我军弓箭手,死绝。不出一个时辰,滚石擂木便会耗尽。”
司马爻嗯了一声,缓缓道:“抛尸阻敌,不能让一个北蛮子踩上城头,还有,城内的五千骑军,命他们随时准备杀马上城头。”
年轻士卒没有出声,只是重重抱拳,转身离去。
司马陵容走到他的身后,唤了一声父亲。
司马爻没有回头,轻声道:“去吧。”
两个儿女率先走出了眺望台,而后是两名心腹副将。
守城不同冲锋陷阵,守将必须死守至最后一刻。
司马爻睁大了双眼,面目狰狞,他要亲眼看着虎口城死尽最后一兵一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