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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章那年那村那女子(2 / 2)

迫在眉睫之际,苏锦程哪管那许多,脸色阴沉道:“回来爹爹再告诉你,听话。”

苏小竹转头望向站在屋门前,泫然欲泣的娘亲,尚未来得及喊出口,就被忽然止住脚步的苏锦程带了一个趔趄。

打开院门的苏锦程愣在当场,下意识扯过女儿的胳膊,将她藏在了身后。

门外站着一群家丁仆役打扮的壮汉,腰间别着棍棒,为首那人膀大腰圆,一脸横肉,笑容不怀好意,朝着门内父女二人抱拳道:“敢问,可是苏锦程苏先生家?”

苏锦程没有吭声,伸手拽过门环就要将门关上。

那汉子一把拑住门框,饶是苏锦程使出了浑身气力院门也没合上半分。

汉子瞅了一眼呆愣在苏锦程身后的苏小竹,裂嘴狞笑:“苏先生,可不要敬酒不吃……”

汉子话未说完,脑门上就挨了一块巴掌大小的石子,一群人顺着方向看去,就见八九个半大小子围在一丈开外,手里拿什么的都有,站在最前头的那个人高马大,一手杵着根犁耙一手叉着腰,叫嚣道:“苏小竹是老子未过门的媳妇儿,你们这些狗奴才从哪儿来滚哪儿去!老□□还想吃天鹅肉,敢动我媳妇儿一下,老子管你是什么员外郎,来了就别想走!”

满脸横肉的汉子凶相毕露,也不废话,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指使道:“哟呵,哪来的崽种,毛都没长齐就敢学人装英雄好汉,给我打!”

少年人毕竟年少,哪是魁梧壮汉们的对手,三下两下就都被打趴在地。但很是有骨气,被打的满脸血也没一个逃跑。

男儿骨子里皆有一腔热血,苏锦程此刻哪还能袖手旁观,更何况还有妻女需要他挺身而出。将女儿推进妻子怀里,苏锦程闷头就往外冲。

方才还大放厥词的跑山鸡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眼瞅着那一棍子就要砸下来,就听一声大喊:“住手!”

此时小院外已赶来不少村民,但都不敢贸然上前,那郑员外是十里八乡远近闻名的恶霸,背后有郡守府做靠山,不知为害了多少良家女子。这些家奴恶仆好打发,怕就怕之后来的是披甲佩刀的官兵甲士,民不与官斗,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苏锦程张开双臂拦在几个少年跟前,这个在课堂上连桌子都不曾拍过的教书先生此时面目狰狞,几乎是吼出来的,“在下已回绝郑老爷,纳我女儿为妾,想都不要想!”

汉子哈哈大笑,轻蔑道:“你他娘的还以为你是临仙城苏家的二少爷呢,今日本大爷就要带人走,有本事你拦一个试试。”

苏锦程怒极,一步上前,扬起拳头就朝大汉面门砸下,哪成想,大汉侧了侧身就轻易躲过,还伸出一脚绊了苏锦程一个狗吃屎。

一群家奴恶仆哄堂大笑。

大汉一把将摔的七荤八素的苏锦程单手拎了起来,冷笑道:“本大爷今日就教教你,拳头是怎么挥的。”

话音未落,苏锦程跌坐在了地上,一股温热喷了他一脸,紧接着就是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再看那大汉,正一脸痴呆的看着自己忽然消失的右臂,半晌才回过神来,倒地哀嚎。

苏锦程这才看清,站在大汉身后的青衫女子,面无表情,一手拎着一把一尺长短的竹剑,另一手则拎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呆呆的望着那女子。

青衫女子对周遭浑然不在意,一脚踩在大汉脸上,将人头丢到他面前,淡然道:“你家老爷,是不是长这个模样?”

大汉惨叫一声,连连求饶,那群家奴恶仆最是怕死,见状也纷纷跪下,边哭边磕头。

青衫女子收回脚,微笑道:“我只数十个数。”

有人反应过来,立即连滚带爬往前跑去,失了一条手臂的大汉不想死,咬着牙跌跌撞撞也要跑。

“十。”

“九。”

“六。”

跑在最后头的大汉回头望了一眼,满目惊恐,这娘们儿怎出尔反尔?九后面分明就是八!

“三。”

大汉一面跑一面吱哇乱叫,也没人听清他叫喊的是什么。

见一群人跑出五六丈,青衫女子嘴角微扬,道了一句:“看好这一剑,一般剑仙可不轻易出手。”

村民皆是大惑不解,唯有苏小竹知道,这话是说给她听的。

众人只觉浑身汗毛都倒立了起来,好似有一道看不见的墙幕从天而降,而后便眼睁睁看着那些狂奔的人,跑着跑着就炸裂开来,一团团血花仿佛烟火一般,染红了视野。

一道由细及粗的裂缝从小院外一直延伸向村外,似乎望不见尽头。

一剑之后,整个村子陷入死寂。

村民们回过神,再看那青衫女子,险些就腿脚一软,想跪下来磕头。

青衫女子倒一如往常,笑脸和煦,对着众人抱拳道:“对不住各位,修路的银子我没有,不过后山还有十几坛酒,就当赔罪了。”

村民谁敢吱声,当下都把青衫女子当神仙看。

苏小竹一路小跑过来,将父亲搀扶起,经历生死的苏锦程还算镇定,整了整衣冠,朝青衫女子躬身作揖道:“多谢……”

青衫女子却毫不客气的打断他,指了指苏小竹道:“不必谢了,备匹马,你夫妻二人与她道个别,日后还能不能相见看缘分。”

苏锦程愣住了,是啊,郑员外的脑袋都搬家了,竹溪村哪还有苏小竹的容身之处?

一家三口回了小院,关上门,抱头痛哭。

再打开门时,苏锦程红着眼眶出来,作揖道:“小女就托付给少将军了。”

青衫女子点点头,抱着苏小竹上了马,回头望了一眼夫妻二人,策马出了村子。

从头到尾都没哭的苏小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站在村口送行的双亲与乡亲,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坐下老马是村子里唯一一匹用来拉货的马,跑了没多远,便有些力竭。放缓马速时,苏小竹也不哭了,低着头不时抽噎一下。

忽然一柄竹剑落在了怀里,哭红鼻头的苏小竹擡头望着青衫女子侧脸,闷声道:“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青衫女子望着前方,淡然道:“我名李长安。”

“我知道有个长安城。”

“嗯,就是长安城的长安。”

“长安。”

“嗯。”

“你那一剑叫什么?”

“想学?”

“难不难?”

“有点儿难。”

“那我……”

“往后有我在你身边,不学也罢。”

“那我跟你学酿酒。”

“可以。”

“酒叫什么名字?”

“没名字。”

“嗯……那就叫打叶竹如何?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你喜欢便好。”

苏小竹倒在青衫女子怀里,轻轻唤了一声:“长安。”

李长安低头轻柔吻去她眼角的泪珠。

“嗯。”

从今往后,你我相依为命,愿有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