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子衿心里难过,却笑着安慰,“会慢慢好起来的,你的手今后还要挥剑、弹琴,还能做回原来那个文武双全的风流公子的。”
知道他是宽慰,凌晔只当信以为真,笑道:“那就全仰仗兄台了。”
左子衿的目光停留在他桌上的书卷,伸手拿过来翻了翻,“你何时开始对巫族的秘术感兴趣了?”
凌晔眼神一滞,很快恢复如常,“闲来无事,随便翻翻的。”
左子衿没有多说,把书还给了他。
凌晔接过书随手扔进抽屉里,反过来说他:“听说你这几日连觉都不睡,日夜在研究解蛊之术。”
自进门,他就注意到左子衿眼中布满血丝。
左子衿心往下沉,面上波澜不惊,信口胡说道:“是,我查出你那体内那个噬魂蛊是个公蛊,准备再给你下个母蛊,让母蛊把公蛊吃了。”
凌晔不解,“那母蛊不是还在我体内。”
左子衿次次笑道:“那只能跟你阴阳结合一下,然后你自体吸收即可。”
话未说完,就见桌上的一本书迎面飞了过来。
他侧头躲过,伸一手稳稳接住书,板下脸来,“跟你说了,手腕不可用力,怎么就不听呢。”
“阿让,你这个毒舌的毛病真是一点没变。”凌晔喘息着说,他拉了拉衣袖,遮住了身上上已经蔓延至手腕的狰狞黑线。
二人心照不宣地玩笑着,避开了说他的病情,也没有提鬼神医一直没醒,唯一能挽救他蛊毒发作的希望也将破灭。
他们只是像儿时那样斗嘴,就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左子衿白了他一眼,暗暗舒了一口气,收拾药碗就要出去。
“阿让,有些话...我想同你说。”
左子衿脚步一僵,立刻回答,“我不想听,等你好了再说。”
说完,就要拔腿逃离。
“再不说,我担心以后没有机会说了...”声音从后面传来,略有犹豫,却带着沉静的力量。
“那就别说了!”左子衿红着眼眶,吸了口气。
“阿让,你可以帮帮我吗?”
左子衿把心一横,倏忽转身,正视着他:“在你说之前,我也有话跟你说,有些事情...我想是时候该你知道了。”
良久之后,左子衿开门出去,只余凌晔一人坐在屋内发呆。
*
长信宫内烛火通明。
因为太后守灵且连日悲伤,齐允轩熬红了眼,劳累心伤至咳疾复发,太医院的首领这几日住在宫里伺疾,不敢怠慢。
齐允轩正咳的厉害之时,有太监通传昭月公主求见。
齐允轩心中一喜,以为雪若是来探望他的,没想到她拎了个包袱,来向他辞行。
“太后丧期刚过头七,你就要离宫吗?”他脸上露出薄怒,捂着嘴又咳了起来。
雪若等他咳好,垂眸答道:“是的。”
她伸出手,掌心托着个小巧的玉瓶,“王兄,这是我做的治疗咳疾的药丸,虽然比不上太医院医术精湛,王兄不防一试,或许对你的病有帮助。”
齐允轩喝了口一旁太监递过来热茶,略微好受一些,遂缓声道:“雪若,你有心了。”
他使了个眼色,小太监忙弯腰走过去,恭敬地从雪若手中拿过药瓶。
“如今紫宸宫百废待兴,你是夏州唯一的公主,怎么可以不顾王室职责,一走了之呢?”他叹了口气,忍不住责怪。
“那符凌晔到底身份尴尬,孤可以不再追究他,可是他早已前途尽毁,你与他在一起,终究是不合适的。”
雪若全身素白,低头看着自己被风吹动的裙摆,声音渐冷:“臣妹并不贪恋富贵荣华,只愿隐于民间过普通百姓的生活。”
“胡闹!你这么任性胡为,太后若还在世,将多么伤心难过。”齐允轩说道悲伤处,抹了抹眼角。
雪若擡头,脸色苍白,惨然笑了笑:“母后最是怜爱我,她若还活着,也会支持我从心而活,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她深深地望向齐允轩,一瞬不瞬,“倒是她若是知晓王兄你的所作所为,才会真正的痛惜难过!”
齐允轩变色,指着她怒问:“雪若你大胆,我的什么所作所为,会让母后痛惜难过,你给我说说清楚!”
预料道兄妹间一场冲突在所难免,他擡手屏退左右。
雪若倔强地望着他,眼眶发红,慢慢地溢出泪来。
她仰头四顾,笑着说:“这长信宫真好,真结实,连爆炸都躲过去了,还有承光殿,对了,连我的燕熙宫也算上。”
齐允轩惊疑不定地看着她,“你到底什么意思?”
雪若看着他,“母后在时,我怕她难过,本不想再说这些了。如今母后仙去了,再也没有什么好顾及的了。”
她擡头正视他,“你早就知道傅临风会炸宫对吗?你任由他采取行动,毁了紫宸宫!”
齐允轩眼皮跳了跳,立刻高声反驳,“我让傅临风那个逆贼炸我自己的王宫,我是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