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在燕熙宫一番查看,昭月公主殿下此番病得蹊跷,因此在钦天阁中仔细推算推算,结果让他大吃一惊。
原来公主殿下此番是命犯天煞之星,需要万千功德才能化解公主殿下犯的这个煞。
王上问要如何才能有着许多功德。
玉阳子道积攒功德分快、慢两种,慢的就是多年行善、放生,需要数年时间才能积攒万千功德。王上一听数年怎么来得及,雪若这病势迫在眉睫,忙问快的法子是怎样。
玉阳子撚须道,快的法子就大赦天下有罪之人,慈航普渡功德自来。
王上一听不及细想,立刻下旨颁下大赦令,所有在押的囚犯一律获赦免,为公主殿下祈福。
没想到,大赦令颁下不到一日,昭月公主的病状就渐渐褪去了,三日后已是脸色红润,可以下床自如行走了。
王上大喜过望,重重赏赐了玉阳子金银和珠宝,封为镇国天师。
玉阳子伏在御前金砖上,朗声谢恩,不着痕迹地擦去额头的汗珠。
第五日,外出云游采药的左子衿回来,刚进宫就闻听了这么一段惊险的过程,皱着眉头就冲进了燕熙宫。
他走进大殿的时候,雪若正在跟碧凝和芸儿玩双陆,雪若赢了一局开心地拍手大笑,一边从旁边桌上拿起冷茶灌了一口。
忽觉殿中安静下来,碧凝和芸儿神色有异,雪若恍然转头,看见左子衿板着面孔站着门口,高兴地叫了声:“师父,你回来啦。”
左子衿轻袍缓袖立在那里,一言不发走过来。
他伸出手摸了摸她方才喝水的杯子,皱眉问:“殿下大病初愈,竟然在喝凉茶?”
碧凝见左子衿面色不豫,忙拉着芸儿悄悄滴出去了,雪若摸了摸鼻尖,讪讪笑道:“师父教训得是,下次不敢了。”
左子衿掀起长袍的下摆,面无表情地在一旁椅子上坐下,淡然道:“手伸过来,我替你把个脉。”
雪若一听,心虚地把手缩进袖子里,拧着眉说:“没必要吧,我现在都好了。”
“快点。”子衿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雪若低着头把手伸过去,他伸出两个手指搭在她的脉搏上,雪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表情,心中暗自叫起了阿弥陀佛。
果然,子衿脸色越来越黑,放在她脉搏上的手突然在桌子上一拍,“简直胡闹!”雪若吓得抖了一抖。
左子衿盯着她的眼睛,“你为什么要服用黑金穿心丸?难道不知道这个药十分凶险吗?”
雪若见被他识破,呵呵笑道:“这不是为了要瞒过御医院那帮老迂腐吗?”她嬉皮笑脸道:“师父你放心,我一直把解药握在手里的,你也晓得我一贯贪生怕死,怎么舍得毒死自己呢?”
左子衿不为所动,眼中神情寒若冰霜,让雪若心中一阵阵发虚,他问:“就算有解药,黑金穿心丸药性凶险对身体伤害很大,你串通玉阳子演的这出戏究竟是什么目的。”
雪若默了默,如实道:“我有必须要救的人。”
左子衿直视着她:“那女囚对你如此重要?”
雪若一惊,心虚地喃喃:“师父怎知……”
左子衿没有回答,模糊地笑了笑,眼底的光冷下去,定定看着不远处的地上,涩然道:“又是为了上官逸,对吗?”
雪若不敢看他,手指摆弄自己的衣角,转移话题:“说这么久话都饿了,师父要不要尝尝我新做的蜜果脯……”
左子衿忽地站起来,寒声道:“你这样一心一意对待他,为了他不惜损害自己的身体,可是他对你又有几分真心,你可知晓他的底细?他是否也像你这样,对你挖肝掏心全无保留呢?”
说到激动处,他扣住她的两个肩膀,哑着喉咙道:“雪若,你快醒醒吧,不要再陷下去了,他不值得你这样的。”
他眼中的痛楚像吐着信子的火苗,灼着她莫名难受,心里愈加发虚,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又做了错事,惹得师父不高兴,抖抖瑟瑟地望着他。
子衿回过神来,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深吸了一口气,松开手,扔下一句冰冷的话,拂袖离开。
雪若,你太让我失望了。
雪若怔怔地望着子衿的背影,想哭可是哭不出来。
或许子衿说得对,他骂得也对。
她头脑发热一头栽进了虚幻的情爱之中,她明明知道上官逸心中喜欢的是那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姑娘。
可是,就算是偷来感情她也舍不得放弃,她甚至都不敢问上官逸画像的事情,她不敢问他是不是把她当成那人的影子,才会跟她表白为她做那些事情……
这些话一直怼在她的胸中,鼓起了一个血包,一触碰就会往外汩汩流血。
要是他都承认了,该怎么办?
如果他说从来要的就不是她,他要的只是思念旧情人时的一个慰藉,从头到尾都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那该怎么办?
她觉得自己是无药可救了。
但是,就算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梦,她也不想让别人叫醒她。
沧海月明琴发出哀婉凄伤的悲鸣,她仰头灌下一口冷酒,心中憋着的一团火烧的浑身滚烫,十指如雨点疾速拨动着琴弦。
房内的景物逐渐变得模糊,她的脑子越来越晕,手也逐渐不听使唤,最后一个孤音响起,她重重地趴在了琴身之上……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不觉愣住了。
待仔细看清楚眼前情景时,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她正站在高山之巅,朔风飘飘掀起她的衣裙,脚下是万仞悬崖,而下一秒,她就以不受控制的速度往悬崖下倒下去………